第78节
作者:燕柯      更新:2021-03-15 21:58      字数:4301
  “二姐,是我,我是锦城啊!!”霍锦城抬袖子狠狠在脸上抹了两下,带下一层浮粉,轮廓渐渐清楚……
  霍锦绣愣愣看着,“锦城……你,你来接我吗?爹娘让我们团圆了?我解脱了吗?”她喃喃,好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合身扑上前,拉住他的肩膀,哆嗦着摸他的脸,“二弟,二弟啊!你没死啊?你还活着呢,那爹呢,娘呢?大姐呢?你,你……”呜呜咽咽,她面颊扭曲,脸部肌肉都在抽搐。
  “二姐,只是我,是云止救了我,爹、娘和大姐,他们都,都……”霍锦城泣不成声。
  霍锦绣便悲声,“我的天爷啊……”
  两姐弟抱着,哭成一团。
  “咳,咳,你们,进里间说吧,速度快点。”一旁,守在门边观察情况,姚千枝轻声提醒。
  霍锦城便收了泪,拉着他姐姐,抹头进了里间小屋。
  好几年,此间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想要逃走得霍锦绣配合,自然需要他来调解。
  两姐弟进了里屋,嗡嗡叙叙小声说话,姚千枝没仔细听,端着杯酒倚在窗边,有一眼没一眼的往外看,就听楼下突然一阵喧哗,凝目一瞧,瞬间顿住了。
  就在楼下堂中,从外而来走进数十个人,余者都做下人打扮自不必提,姚千枝一眼就叨中了那为首的。
  一身大红色的凌罗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面如中秋月,色如春晓花,烟灰色的眸子转盼多情,真真是天生的韵味,数不尽的风情,聚天地钟灵宠爱一身。
  自来此地,什么云止、南寅、锦城、姜熙……俱都是各得其色的美男人,然而,便是他们全加在一块儿,都不及楼下这人的风采。
  到不是相貌不及,就是那种感觉,他不一样。
  楼下,那美男子在下人的簇拥中款步姗姗走进来,堂中一应,不拘是妓.女还是客人纷纷回头,惊艳万分,有几个许是认识这人的,还起身说了两句话。
  那美男子婉转含笑,眉目含情,私语几句,客们人纷纷神魂颠倒,姚千枝在二楼屋里,都能听见酒杯落地的清脆响声。
  “嚯,这作派,真勾人啊。”她长眉微挑,啧啧有声。
  一旁,做小厮打扮的姚青椒同样惊艳,满眼痴迷,嘴张的老大。到是胡雪儿轻‘嘶’一声,面现惊骇欣喜。
  发现她神色不对,姚千枝转头望她,“怎么了?”她问。
  胡雪儿微顿,犹豫开口,“这人好眼熟,仿佛是我认识的人……”
  “你认识?那他是谁呀,长的这么好看?”姚青椒听见这话,忙转头问。
  “认识。”胡雪儿点头,见姚千枝目光投过来,似是鼓励她接着说,便又道:“这人,单看脸好像是胡皎,跟我们一样,都是被扔了的半胡,不过,六年前,他有一天突然不见了,我们四处找他都没找见,最后听说是让过往行商抓走了……”
  “他打小长的就好看,我们附近在没有比他更出色的,让商人抓走估计就是卖了,他那模样好歹能留下条命,不用冻饿死,我们在四里八乡打听,各处楼子门口蹲着,找了半年多没找到,狸儿和逆子估摸他是让卖远了,就……”没在接着找。
  “到没成想,今天能在燕京看见他。”还这么风光。
  胡雪儿低声,瞧着楼下那美男子被一众客人簇拥,众星拱月的模样,心里百味陈杂。
  曾经,他们这些胡儿都是有一天过一天,哪死哪埋。无论落草当土匪,还是入哪家哪户做胡姬小么儿,甚至进青楼相公馆……都不算最糟糕的处境。
  反正,还活着,能吃饱穿暖,多活一天算一天。
  眼前,她幼时抱团儿苦熬的好友已是仆从如云。身边人热情客气,入目均是笑脸儿。哪怕一看身份就有问题,估摸是个‘当红的’,然,只论往昔,这已经是她们这些胡儿能到达的顶峰了。
  如果,没有姚大人的话……
  目光投向姚千枝,胡雪儿紧紧咬着唇,微微带着乞求神色,却没开口。
  胡儿们,自被大人收到手下,虽然得欲生欲死的操练,天天累的半死不活,甚至要提刀上阵,跨马沙场,不知何时掉了脑袋,但,那不一样。
  就算要拼命,就算朝不保夕,可他们有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东西,那就是——尊严。
  他们敢出现在人前,无需避在阴暗角落,没人能看见他们就踢一脚,视他们如狗猪。
  胡皎——她的好友,如今哪怕万人追棒,锦衣玉食,她还是希望他能和她们一样,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挺胸抬头。因为,她实在太明白,她那好友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眼前这样的日子,他应该是生不如死的。
  只瞧他,虽然满面笑色,然眸底深色俱是死灰,便能明白了。
  “大人……”终归没忍住,胡雪儿开口。
  “今天是肯定不成。”姚千枝望了她一眼,她知道胡雪儿是什么意思,微微拧起眉头,她眸光暗沉,仿佛思索着什么,好半晌儿,“先查查他吧。”
  “探明白他处境在说……”看他那张脸,那风光的劲儿,仿佛用的着啊。
  救一救到是无妨。
  “不急的,不急的。”胡雪儿眼泛泪光,忙点头应是。
  这一旁,三人看着楼下盛宴,美男子宽摆大袖移步往二楼来了,越走近看的越清楚,白皙如玉,烟灰眸光如雾,红唇微抿,简直迷的她们眼花缭乱,心脏‘呯呯’直跳,像要跳出腔子似的。
  面色不觉得发红,额间微微流汗,看美男看的入迷,姚千枝连霍锦城走到她身边都没注意到。
  “主公,走了!”扶着霍锦绣靠近,霍锦城伸手拽自家主公。
  姚千枝微惊转头,“嗯?!”
  “我喊你好几遍了。”霍锦城面无表情的说。
  姚千枝,“……”
  “劝好了,能成了?”姚千枝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这,这位大人,我离开会不会影响锦城?昔日云都尉亦曾想救我出来,结果让韩家发现,到害了他一场,如今……若因救我害了你们,那,那我真是死不足惜了。”霍锦绣脸色惨白,双眼红肿不堪,口中这般说着,眼底却泄一丝,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焰。
  “无妨,我早就安排好了,不碍事的。”姚千枝便笑着安慰,随后问霍锦城,“都跟霍姐姐交待清楚了?”
  “嗯。”霍锦城点头。
  “那成,霍姐姐,咱们就按计划行事,过两天我们在来,您在忍忍。”姚千枝就道。
  霍锦绣在无不从,只叮嘱道:“我不急,不急,你们千万谨慎莫要莽撞,能来就来,实在来不了,我,我不碍的。”她低低的道。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趟。
  霍锦城看着就觉得心如刀割,“二姐你放心,我们一定来救你。”他连连保证。
  “我信,我信的。”霍锦绣赶紧抬手抹泪,拼命挤出笑脸。
  商定了事,瞧那唱曲儿的歌女仿佛快醒了,胡雪儿赶紧往她领口洒了点酒,几人匆匆道别,姚千枝领头就要离开,出门前,霍锦绣踮着脚儿追上来,拽着霍锦城,“你想法子看看暖儿,我听说她过的不大好……”
  暖儿——霍家大姐姐留下的孩子,如今还在其夫家。
  “我知道了。”霍锦城连忙应声。
  一句做罢,霍锦绣站在门边,看着他们推门离开,迈台阶下楼。回廊里,鸨妈妈迎上前急急问了什么,那位姚大人则笑眯眯掏出银子打赏,说了几句,随后,甩袖而走。
  屋里,圆桌上,唱曲儿的歌妓呻.吟一声,幽幽转醒,捂着脖子,娇呼两声,“哎呦?好疼……”霍锦绣听见,赶紧用袖子抹了把脸,两步走到她身边,按住她肩膀,“你这怎么回事?灌了两杯猫尿竟然还倒了,怎么叫都不醒,好在这回贵人性子好,我求了几句便饶了你,但凡换个脾气差点的,咱们俩都没得好下场。”
  “我,我醉了?”那歌妓惊惶疑惑,“这,这不能吧?我酒量挺好的,在说,这醉了怎么还脖子疼……”
  “谁知道?许是这回酒烈吧。”霍锦绣抿了抿唇,抬手指,“莫说这些了,我求了那几位贵人,莫跟鸨妈妈告状,人家虽然答应了,到失了兴致,甩袖走了。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在鸨妈妈面前搪塞过去吧!”
  “哦?哦!谢谢绣姐姐了,我,我琢磨琢磨。”歌妓身子一颤,什么疑惑不解瞬间抛到天边,在不敢想了。
  见她如此,霍锦绣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
  ——
  燕京这边,姚千枝忙的飞起,既要琢磨着将霍锦绣偷出来,还得寻妥帖人打听胡皎的消息,顺带手应付乔家人,四处游走,交际朝臣,还见了万圣大长公主几面……尤其,最最关键的,她还得把小皇帝和韩太后糊弄住,令其两人对她保持好印象……
  不过,这还挺容易,韩太后和韩首辅之间有种微妙的对抗感,姚千枝抓住了这点做文章,向她靠拢。韩太后许是想收个自个儿的势力,许是觉得姚千枝确实不错,对她还颇为看重,时时招唤进宫。
  至于小皇帝,更简单了,花样玩具送上,这位怎么哄怎么是!
  就在这几日,姚千枝在燕京渐渐如鱼得水,混的几面开花的时节,遥远的加庸关外,茫茫草原上,一行商队骑着马,狼狈逃窜着。
  他们身后,数百余手握长弓,身骑俊马的胡人,挥舞着狼牙棒,山呼海喝的追赶而来。
  箭羽带着劲风从耳边飞过,带着丝丝缕缕的疼痛,头发在风中飞扬,白珍勒紧缰绳,白马嘶叫一声,扬蹄急奔。
  靠近商队领头蓝康身侧,她高声喊,“蓝先生,他们马快,咱们跑不掉的,到了这个地步,干脆就拼命吧,趁着还有一战之力。”
  在拖下去,说不定就把心气拖没了。
  蓝康满脸是血,眼神透着股绝望,狠狠咬着牙,他回过头看了眼紧追不舍,如狼似虎的胡人……在左右望望自家疲惫奔命的商队护卫……
  “回头,打!”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见他做了决定,白珍眼睛一亮,高声喝道:“儿郎们,抄刀子,咱们跟这群杂碎拼了!!”
  第八十章 (改错)
  天苍苍, 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绿荫如盖, 草原茫茫, 碧蓝如玺的天空中, 雄鹰展翅穿过白云,画出一条细线。
  烈日阳阳, 清风吹过, 草地歪向一边, 露出大地上正在厮杀着的人群。
  “干他, 干他!躲什么?你到是捅啊!”
  “狗杂种,老子剁了你!”
  “杀一个不亏, 杀两个有赚儿,兄弟们, 别虚啊, 上!冲!”
  “窝囊废,跑你个鸟儿。”
  大马金刀, 商队一众举着枪拿着棒,近身贴肉的纠缠着来犯胡人, 两相打成一团儿。
  商队人数多,算上白珍的护卫足有五百余, 胡人在是凶悍到底人少,商队三打一,还能战成平手。
  “白姨,咱咋办?”交战间隙, 胡逆抹着脸上的血,打马靠近白珍,咆哮着问。
  白珍握紧短枪,指尖捏的发白,鼻端满是血腥,胡人长箭在耳边飞过,相处数月,昨日还饮酒交谈的朋友今天就丧命当场,斗大头颅满地乱滚,不一会儿就让马蹄踩成肉泥。
  脑浆混和鲜血喷溅在草丛上,一片红白相间。
  脸色惨白,白珍胃里翻江倒海,压下冲破喉头的呕意,她死死咬着牙,“杀,杀!把这人全杀了,一个活口不能留!”
  “全歼?那咱们的人……”恐怕留不下多少啊?胡逆有些焦急。
  挥手短枪打飞笔直而来的长箭,白珍侧马低吼,“知道了那等秘密,没无声无息的跑,既被人堵上了,你当还能脱身?”
  “今次,把这些人全歼便罢,万一走露了风声!杀,杀灭,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这话说的端是满腔狠戾,落地有声,胡逆虽不大明白其中深意,却听懂她话中郑重,不由咬牙喊,“儿郎们,杀,杀,敢后退者家规处置!!”
  “是!”在场姚家军齐齐一声吼,“冲!”
  扬鞭打马,气势如宏,面对膀大腰圆,如狼似虎的胡人,竟无半分胆怯之意。
  商队一众受他们影响,到减了原本且战且退,随时准备逃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