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作者:墨书白      更新:2021-03-16 06:46      字数:4156
  “王爷怎么知道卫衍出事?”
  赵一跟在秦书淮身后,还是不大理解。江春已经去吩咐人了,秦书淮眉宇间都带着冷意:“如今南方打折仗,如果不是卫衍出了事,她不至于昨夜连夜出城。”
  卫衍出了事,也该首先联系朝廷啊……
  赵一还是不能明白,然而秦书淮脑子里却是已经转了许多弯。
  但有一点赵一却是明白的。
  “不过,卫衍出了事,王爷也不用亲自去吧?”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秦书淮冷冷扫了赵一一眼:“我不是去管卫衍的事儿的。”
  “是是是。”
  赵一压着笑:“您是去抓媳妇儿的。”
  秦书淮:“……”
  第七十三章
  秦芃快马加鞭赶到了江州,此时江州正在备战,秦芃让人直接联系了卫衍的副官卫纯,而后暗中潜入了徐城。
  徐城正是江州第一线,秦芃由卫纯引路,进了卫衍的府邸后,直接往卫衍房间赶去。
  “小叔如今情况如何?”
  秦芃问的急切,卫纯压着声音道:“将军中了两箭,其中一箭伤了肺腑,如今发了高烧,正在养着。”
  秦芃皱起眉头,大步跨入房中。
  房里丫鬟们忙忙碌碌给卫衍用湿帕子降着温,大夫在一旁诊治,秦芃走到卫衍旁边去,他如今还昏迷着,整个人发着烧,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夫正在给他扎针,秦芃打量了卫衍许久,大夫终于扎完针了。秦芃上前去,小心道:“大夫,将军状况如何?”
  “王爷伤势……不好说。”边境大夫不比宫里,宫里就算小事儿往大了说,大事儿往小了说,边境的大夫,是怎样就是怎样。
  这一点秦芃也是知道的,北燕尚武,虽然这些年向南齐学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个骑在马背上建国的国家。男女老少,无不能骑善射,民族混杂,诸侯鼎力,局势比南齐复杂许多。还是赵钰登基后力推汉化,将儒家那一套彻底推了下去,这些年才好了许多。
  这样一个国家里,哪怕秦芃是深宫公主,对战场也是熟悉的。远的不说,她十三岁那年铜胡族暴乱,围攻都城,宫里的人几乎都上了前线,她也是陪着秦书淮,在宫城上守了一月有余。
  听了大夫的话,秦芃心里有些沉重。卫家家臣统统等在一边,等着秦芃定夺。
  卫衍一倒,边境高层其实早就乱了。南方军虽然几乎都是卫家嫡系,但二十多万的军队,多少有各方势力掺杂,如今那些人都围在卫府外面,天天等着参见卫衍,就等着看卫衍到底还行不行,只要卫衍一倒,他们必然立刻向朝廷递帖子,要求派新的主帅过来。
  如今卫家家臣虽然都在军中任领要职,然而毕竟都是家臣,如今卫衍未死,谁都不敢出头当那个做主的人,就怕卫衍醒后猜忌。
  这些弯弯道道秦芃明白,她就是怕卫衍倒下后边境的人都为了避嫌不站出来,等着朝廷里派了人来接任卫衍的位置,到时候上下清洗一换,那时候她再过来,就来不及了。
  她心里将边境军中各大派系清洗了一圈,心中大概有了思量。
  “城外是什么动静?”
  “正在准备,怕是很快有第二波攻城。”
  卫纯有些疑惑,不明白秦芃问这话什么意思。
  秦芃点点头,留了人照顾卫衍,换了一身行头,便带人上了城楼。从城楼上看,城外西凉士兵正在集结,秦芃眺望远方,有些不明白:“西梁一直安分,为何突然就动了手?”
  “我等也在想这个问题。”
  卫纯手扶在剑上,皱着眉头:“西梁其实一直很想要徐城,因为徐城产盐,西梁国内无盐,一般从徐城交易,多年来大大小小战役也打了一些,但这样大规模进军,还是第一次。”
  “不仅如此,”卫纯抬手,指着城楼下西梁士兵手中的剑道:“他们此次似乎换了新的武器,用了精铁,硬度比以前高出不少。”
  “是有别人给的吧。”
  秦芃老远看着西梁手中的武器,眼中慢慢冷了下来。
  西梁不可能突然兵力大增还这样大规模骚扰,一定有后手在后面等着他们。
  如今会这么阴齐国的,也就只有北燕了。
  她和卫纯在城楼上看了一下,按照西梁如今布军的规模,怕是很快就要有第二场战役要打。
  回去后,秦芃又同将卫家家臣叫过来,一一认识了一遍。不出秦芃所料,卫家家臣都是些聪明人,越是聪明人,越是不愿出头的人,秦芃给众人恭敬作了个揖,随后道:“本宫来此,其实也不过只是安诸位的心,战场诸事还是要依仗诸位,还望诸位多多指点。”
  众人对秦芃的话颇为受用,纷纷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帮着秦芃。秦芃抬起头来,严肃下神色:“将军如今生死不知,此事也瞒不了多久,朝廷很快会派人来接应,若由张瑛或秦书淮派人过来,南方军日后想再回小叔手里就难了。”
  听了这话,众人面面相觑,秦芃继续道:“所以在朝廷做下决定之前,我们得打一场胜仗,若是赢了,我便同朝廷说明,此战由我来管。这样一来,若小叔醒了,我将军队交还,也要容易些。”
  秦芃长公主的身份够高贵,差的只是成绩。
  若是在朝廷做决定前就赢下一场,秦芃也就有成绩去争抢这个位置,到时候秦书淮估计不会说什么,张瑛也不好说什么。
  秦芃说了,大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卫纯点点头道:“公主说得是,此战我等必须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还有,”秦芃想起来,同卫纯道:“飞鸽传信回去,让卫德过来。他如今也十四岁了,该懂事了。”
  卫纯点了头,秦芃留下谋士和副将,又将现在情况商议了一阵后,才让大家各自去睡了。
  秦芃小歇了一会儿,有些睡不着,复又起来,去瞧了瞧卫衍后,便干脆上了城楼,看着远处。
  此时已经夜深,大家都睡得极其安稳,
  秦芃站在城楼上,看远处的敌营。
  夜风有些冷,她披着袍子,发着呆,便就是这个时候,秦芃听到身后一声惊讶的询问:“公主?”
  秦芃回过头去,发现是卫纯站在她后面。卫纯穿了白衫,披了泛黄的白色外套,用发带随意系了头发,眉目平和,仿佛一个教书先生。
  秦芃笑了笑,点头道:“先生。”
  “公主还没睡吗?”
  卫纯走到城楼边上,眺望远处。秦芃摇了摇头:“心中焦躁,难以入眠,先生呢?”
  “本是睡下了,噩梦连连,难以安寝,便干脆上城楼上来瞧瞧,刚好遇见公主。”
  卫纯似乎是有些疲惫,秦芃抿了抿唇:“先生觉得,此战有几分把握?”
  卫纯没说话,秦芃心里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后,卫纯却是反问:“公主觉得呢?”
  “我猜想,只要我们能守住一战,西梁或许就要退走了。”
  “何以见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西梁和我们耗太久了。”
  卫纯轻笑起来:“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呢。”
  “西梁这一战,或许并不在于赢,而在于和。”
  卫纯瞧着远处,眯了眯眼:“我瞧见,他们手中那批精铁武器,怕是已经折损不少了。给他们提供武器的人也明显不想再给了。”
  秦芃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觉得地上有微微的颤动感。
  卫纯也明显感觉到了,他刚一张口,秦芃就变了脸色,大喊出声:“敌袭!!准备,敌袭!!”
  秦芃喊完,地面震动感就明显起来,城楼上警戒的钟声响起,上下乱成一片,秦芃手中提剑,也来不及去换战袍,站在城楼上安排着人,看着士兵们被连夜叫起来,开了城门迅速赶出去,然后开始放置障碍物。
  敌人不算近,然而这样远的距离都能有震动感,证明人数之多,而且极有可能是骑兵,秦芃看着士兵们布阵,听着远方传来若有似无的鼓声。
  秦芃和卫纯召集了将领到城楼楼顶上的议事阁见面,几个将领悠悠赶了过来,见了秦芃和卫纯便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看都没看秦芃,同卫纯道:“卫副将,将军人呢?还没好呢?”
  卫纯板着脸,冷声道:“崔将军,如今敌军来袭,我们先共同御敌吧。”
  “共同御敌?主帅呢?”
  另一个人笑出声来,嘲讽道:“卫纯,你不过一个副将,和我等平起平坐,凭什么命令我们?今日先叫主帅过来,主帅不在,我们不卖命!”
  “你……”
  卫纯气得发抖,秦芃在一旁静静听着,给旁边士兵一个眼神。
  士兵悄悄关了门,秦芃站起身来,笑着道:“卫纯不足以让你们出战,本宫呢?”
  “你是谁?”崔副将抬起头,看向秦芃,眼里带了些色意:“哟,卫纯你可以啊,在这地方还能找到这种……”
  话没说完,秦芃一脚就踹了过去!
  房间里顿时剑拔弩张,秦芃却是直接动了手,房中瞬间乱了起来,喊杀声成了一片。
  此刻战场已经开打了,鼓声一下一下,传遍战场。
  议事阁中却是乱成了一片,秦芃动作出其不意,又快又狠,一场暴乱迅速爆发,又迅速消散。
  不过一刻钟,议事阁中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剩下没倒的被秦芃的人绑起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瑟瑟发抖。
  “陈前抗命,”秦芃提着剑,回身冷眼看着众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你……你们……”其中一个被捆着的将军颤抖着声:“你们滥杀长官……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朝廷?”秦芃挑起眉眼,从自己腰上拿出腰牌:“本宫在此,本宫代表的就是朝廷!”
  “长……长公主?!”
  秦芃也不和他们废话,让卫家和她的人上去,将这些人的令牌全都拿走之后,便让两个副将带着人出去,用令牌领着这些人的士兵上了战场。
  如今秦芃和卫纯总算完全控制住了局面,两人松了一口气,再次上了城楼。
  此时双方尚还出于焦灼状态,黎明之前,启明星正大放异彩。齐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此刻十分被动。
  西梁国的部队训练有素,有条不紊推进,他们总是能第一时间跟对方向,找出齐国最薄弱的环节,集中攻击。
  此刻天还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双方具体情况,只隐约可见两军轮廓。
  卫纯在城楼上瞧着,心中不免有些心急:“这西梁是怎么回事?怎么军队素质一下这么好了?”
  秦芃没说话,只听见鼓声在战场上回响,起起落落。
  她听了一会儿,看着西梁军的阵型,猛地反应过来:“不好,是飞雁阵!”
  “什么?”
  卫纯有些不明白,秦芃迅速来到了战鼓旁边,手里拿起鼓槌。卫纯追上去,焦急道:“公主,什么飞雁阵?”
  “北燕骑兵十阵之一,对方一定有北燕的军师在控阵。”
  卫纯愣了愣,便就是这时候,鼓声又来,这次秦芃抓紧鼓槌,随着那鼓声一起落下!
  秦芃在鼓槌上加了力,鼓声瞬间传遍了战场,对方槌一下,她就槌两下,对方轻,她就重。
  两面鼓的鼓声交织在战场上,西梁军忽地就仿佛是没了方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