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作者:彩田      更新:2021-03-17 01:14      字数:4112
  三皇子揉了揉鼻子,骂了一声道:“臭小子!跑得倒快!”想想不是滋味,又大声冲着远处喊道:“我在建康等你得胜回朝,到时候我在建康最好的得月楼摆下酒宴,给你庆功。”
  庾璟年早就去得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沈沅钰和庾璟年成亲快四年,这还是第一次分开。庾璟年走后,沈沅钰就像是三魂七魄被人抽走了一半似的,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觉得偌大一张床上空落落的,连带着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挖下去一块似的,整日无精打采,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
  周氏来看了她几次,她都是强颜欢笑,周氏担心她思虑过甚,影响到肚里的孩子,就请了林氏来劝她。林氏是沈沅钰特别尊重的长辈,口才又好,她劝了沈沅钰几次,沈沅钰终于重新打起了精神。
  林氏说得对,她不能有这么多情绪,她得为了孩子着想。她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坚强独立的女性,所以颓唐了几天之后,她很快调整了心态,每天陪着儿子们,看他们快快乐乐的玩耍,一天天长大,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过了几天,庾璟年写给她的信也过来了,庾璟年告诉她,她已经到了酉阳,在信里自然向她报平安,明知道他是报喜不报忧,沈沅钰还是不知不觉地跟着高兴起来。
  此刻新上任的荆州刺史,浔阳陶氏的陶铿心里可怎么都舒坦不起来。皇帝虽然任命他做了荆州刺史,可是桓氏在荆州经营百年,他陶氏虽然是荆州第二大家族,也有一定的势力,没有桓家的配合,不要说抗衡慕容圭,就是收拢军心,将整个荆州掌控在手里,都是不可能的。
  这日他回到家里,心情十分不美丽,正在这时,忽然有人道:“陶大人如今身为荆州第一人,授命成为荆州刺史,都督诸郡军事,还有什么可叹的呢?”话音刚落,就走进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人来。
  沈沅钰若是在这里,肯定大吃一惊,因为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谢家失踪了几年的天才少年谢纯。
  他能不经通报就在陶铿的家里登堂入室,可见他和陶铿的关系非同一般。原来两年前谢纯逃婚来到荆州,在这种情况之下,别人一定隐姓埋名,他偏不。那时正赶上陶家要给孙辈们找一个西席,谢纯前来应聘,谢纯这样的美男子在建康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那时毕竟通讯不发达,来面试的是陶铿的儿子陶润,也就是五小姐沈沅依的公爹,因为他在荆州出生,只去过一次建康,那时候谢纯还小,所以竟没有认出谢纯。
  谢纯的风度才华在一众应聘的西席之中自然是鹤立鸡群,所以他很轻松地就进入了陶家,给一帮半大小子们做起了西席。谢家人也到荆州来找过谢纯,可是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谢纯会冒着风险进入到荆州第二大世家的陶家里,在荆州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通,自然是无功而返。
  谢纯那样个性鲜明的人,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况且谢纯的性子,也绝不会委屈自己装低调。所以没过多久,陶润就发现新请来的西席心生博学多才,天文地理,数术杂学,可以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陶润跟着父亲学了一辈子的玄学,成就不过平平,见谢纯不过二十啷当岁,就这么了得,登时起了结交之心。
  试探了几次之后,见谢纯性子十分高傲,知道他不会将陶氏家族之事外传,就拿了一些陶铿交给他处理的事务请教谢纯。谢纯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只要他问起,谢纯必然帮他想法子解决。
  陶润一连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连陶铿也觉得奇怪起来。后来一调查,竟然有谢纯这么一位的存在。陶铿也是个爱才之人,当即就让陶润把谢纯带来,等谢纯来了之后,陶铿大吃一惊,“你,你不是纯哥儿吗?”
  谢纯不卑不亢地叫了一声:“陶先生!”
  陶铿去过建康的次数可比陶润多多了,谢纯这样出色的青年才俊,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陶铿和谢涵交情匪浅,一年前谢涵亲自写信过来,让他在荆州帮忙找寻谢纯,他怎么也没想到,谢纯就在自己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待了一年多。他竟然一无所知。
  陶铿当即就想暂时安抚住谢纯,然后把他的行踪告诉给谢涵。哪知道谢纯聪明绝顶,他很轻易地识破了陶铿的想法,并且威胁陶铿说,若是他敢把自己在荆州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和祖父,他回去就说是陶家一直把他藏到现在。到时候谢家不和陶家翻脸才怪呢!
  要说这件事也的确如此,谢纯在陶家住了一年多,陶铿若说一点儿都不知道,谁相信呢?明明事实就是如此,可是陶铿却偏偏不能说出去,陶铿也很无奈,就只好暂时将谢纯留在府中。
  再让他当西席就实在太委屈谢纯的大才了,陶铿便让他帮忙处理一些军务政务上的事情,谢纯反正闲着也有些无聊,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竟然成了忘年之交。谢纯强悍的军务政务才能,表现的淋淋尽职,陶铿有了他的帮忙,简直如鱼得水,这一年的时间也是浔阳陶氏势力突飞猛进的一年。
  陶铿尝到了甜头,竟然一时半刻也离不开谢纯了。
  陶铿见谢纯来了,十分客气地请谢纯坐下,“季平,你来了!荆州如今是是非之地,北燕大军很快压境,用不了多久,恐怕荆州就要易主了,你还是赶快返回建康吧!一来你离家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亲人了,二来如今荆州十分危险,你到了建康也不至于每日担惊受怕。”
  谢纯微微一笑:“刚才翁主去了刺史衙门,听说被人堵了门,你堂堂一个新任的荆州刺史,竟然来自己衙门的大门都进不去,也真是天下奇闻了,这件事传出去,恐怕翁主的名声也要受到不小的影响。”
  陶铿摇头叹道:“你也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他授命出任荆州刺史,可是桓劲却不肯买他的账,直接将他赶了出来,根本连刺史府的大门都不许他进。
  在桓劲看来,荆州刺史一直都是姓桓的,和他们家的私产也差不多。如今皇帝发疯,将刺史之位给了浔阳陶氏,桓家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桓家在荆州经营多年,和土皇帝也差不多少,桓家不答应,就代表着陶铿虽然名义上是荆州刺史,可他的话在荆州仍然说了不算数。
  谢纯很随意地把玩着手上戴着的一个翠绿色扳指,淡淡地道:“翁主,我知你心地良善,心中一直感念桓奇多年对你的照顾,可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了,不是你妇人之仁的时候了。现在你的眼前只有两条路,第一,立刻使用雷霆手段,控制整个荆州,整合军队为你所用,共同对抗慕容圭。第二,继续磨蹭下去,等着慕容圭攻破荆州,到时候皇帝必然治你一个守土不利之罪,不但你身败名裂,你的全家,整个浔阳陶氏也要跟着灰飞烟灭!”
  谢纯还是如同往昔,口齿伶俐,毒舌的厉害。
  陶铿一个机灵,“季平,看在大司马的面子上,我实在无法对劲贤侄下手!而且如今我手上虽也有不少军队,但是乱来的话,岂不是荆州军先自内部乱了起来。”交情什么的,可以往后放放,最关键的却是后面这一点。
  谢纯微微一笑:“我有办法让你不费一兵一卒,让桓氏乖乖地听你的话……”
  陶铿大喜:“你有什么法子?”
  两人商量了片刻,定下诸般策略。谢纯当晚就去拜访了桓氏的另一个重量级人物,桓楚。此人并不是桓家的嫡枝,但是在桓家却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因为他出身桓家一个旁系,和家族主干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疏远了,但是其人却能力超群,因此虽然不是根正苗红,但是却很得桓奇的看中,一路将他提拔为家族中数得上的人物。
  最关键的是,此人练兵打仗,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子,很有本事,在荆州军中,享有极高的威望,比起桓劲来说,除了出身不如他之外,可以说是样样都胜他十倍,只因为出身不好,此人便没有继承谯国桓氏庞大家族的可能。
  谢纯早就知道他就是控制荆州的突破口。谢纯到了桓楚的府上,也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两人密议了足有两个多时辰,桓楚从一开始的不愿意见他,到后来亲自将谢纯送到大门口,态度之转变不可谓不明显。
  谢纯拜访了桓楚时间不长,很快就传出消息,说是桓劲嫉妒陶铿抢了他荆州刺史的位子,一怒之下打算投靠北燕,为了让北燕军队更容易攻陷襄阳,竟然扣下军中的粮食,不肯给军队供应足够的粮食。
  一开始还只是传言,后来竟然愈演愈烈,果然荆州军供应的粮食越来越差,到后来一般的士兵竟然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了。军士们本来就有厌战畏战的情绪,这样一来,更是对桓劲恨之入骨。
  大家可都是知道得很清楚,荆州的几个最主要的大粮仓,可都是控制在桓劲的手上的。
  如此这般,在有心人的煽动下,荆州驻军某一日忽然爆发,愤怒的士兵趁着桓劲出行的时候,将他的随行队伍包围,将桓劲当场打死。
  这时候桓楚才带兵出面收拾残局。桓劲这一死,桓家再没有能在名义上和血统上和陶铿相抗衡的人了,陶铿趁着桓家大乱的当口,派兵接收了刺史衙门,又接管了几处大粮仓,有桓楚的帮助,这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
  谢纯此计不得不说十分毒辣,但是很有用处。
  陶铿暂时坐稳了荆州刺史的位子。为了安抚荆州军,他也不得不重用桓楚。桓家接连死了两个重要的角色,虽然不愿意,也不得不让桓楚出面和陶铿周旋,因为陶铿如今掌握了粮仓,就掌握了荆州军的命脉,何况后面还有朝廷在支持他。
  几方面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边刚刚初步安定了内部,慕容圭的大军已经攻下了宜都郡。皇帝一天几道圣旨发下来,陶铿压力山大,只得命令桓楚带水师一万人,步骑兵两万人,狙击北燕的先头部队。
  桓楚也算是一位十分不错的将领了,否则也轮不到他在桓家脱颖而出。他信心满满地带着数万大军出发,结果刚和北燕的大军一接触就败下阵来。
  慕容圭不愧是“穿越系”科班出身,他刚刚在北燕捣鼓出来一支水师,就立刻发挥穿越的优势,把“铁甲船”给苏了出来。
  那时候的战船,船体用的还都是木材,慕容圭的战船上却已经蒙了一层铁甲,大晋军队一看见这种铁甲怪物,当时就傻眼了。
  人家是铁皮,自己是木头的,叫对方一撞就要散架子,这一仗还怎么打?
  当日,桓楚率荆州水军船只三百只与北燕的前锋将军元胤率领的三百余只战船在长江上游激战。最终,桓楚军大败,战船损失过半,同时慕容圭亲自指挥了陆地上的战役,再一次展现出了出色的指挥才华,给一向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桓楚好好地上了一课,北燕步骑兵相互配合,把荆州军打得北都找不到了。两万陆军也战死被俘五千多人,桓楚带着逃兵逃回襄阳。
  襄阳震动。
  随着战争的次第展开,慕容圭手中的底牌一点一点的揭露。说他是算无遗策,绝对不是过誉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