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力抗困扰
作者:
飘无踪 更新:2021-03-24 11:42 字数:2058
虽然已经做好了通宵达旦的准备,但到了下半夜,我还是感觉非常困乏了。毕竟,这两天我可以算是身心俱疲,再加上昨天晚上又几乎没怎么睡觉。因此,如若今天再整晚都不休息的话,那对我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精神负担。感到上眼皮如同大山般沉重,但我却强力支撑着;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了起来,但我不得不强自振作。其实,我并不认为“引魂灯”的作用就一定是真的。但,我却非常希望那就是真的。我拼命地睁大着眼睛。我希望父亲(的灵魂)会被光亮吸引而来,我希望父亲能够寄生于“引魂灯”之中,我希望能够透过微弱、摇曳的火光再次看到哪怕是父亲模糊但却亲切的身影……
我不敢有一丝松懈,我生怕自己会因为打盹而错过了见上父亲一面的机会。白天的时候,虽然人多嘈杂,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最起码忙于接待的我不会有时间犯困。但现在,过了下半夜,已经不可能再有人前来祭奠了。此时,我只需要坐在冰棺旁,静静陪伴着父亲就行了。但,也正是由于不需要再做什么,正是由于那可怕的寂静,才会让瞌睡有机可乘。
我感觉全身的毛孔无一处不是张开的,那不是因为恐惧。全张开的毛孔正在争先恐后地吸收着周边的黑暗。我的眼睛虽然强自睁得大大的,但却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暗,四周的黑暗正在不断蚕食着那最后一线微弱挣扎的亮光。在眼前完全变黑之前,我振奋、警惕地站立而起,用力地摇了摇头,甩出眼前的一片黑暗。在这时,我终于感觉出一向亲切的“困”的可恶来。平时,辗转反侧难眠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困”的来临;但,现在,正在为父守夜责任重大的我,却非常讨厌“困”的骚扰。
我狠狠地对着四周挥舞了一下拳头。那是对隐藏在黑暗背后“困”的示威,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狠狠地给“困”两拳,让它因为惧怕而远离。我一边看着安静躺在冰棺之内的父亲,一边来回走了两圈,觉得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才再次坐了下来。
我依然将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引魂灯”。我很想看透那一团小小的火光,我想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父亲的存在。那摇曳的火光似乎变成了和蔼的父亲,他在对我眨眼,他在对我微笑……可是,父亲平时一向是相当严肃的啊!我再次猛地站了起来。“坏,这家伙真是太坏了!”我心中暗骂。因为在无孔不入的“困”的侵袭之下,我刚才居然差点就进入了梦乡。要不是我早就心存警惕,说不定我就在刚才“困”的戏法之下,沉沦于梦境了。此时,我心中狠揍“困”一顿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只是,“困”一向善于掩藏,我的这个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我再次来回走动了起来。因为“困”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其实我前后两次走动的时间间隔并不长。果然,我的精神又再次恢复了清明。不过,这次我没有立刻就坐下来,而是拿起一叠黄纸,就着“引魂灯”点燃,然后放到冰棺之前的坛子之内。
这个坛子是专门用来焚烧纸钱的。坛子是陶做的,上下一般粗细,只是开口处略比下面小一些。如果不用坛子而是直接放在地上焚烧,那么一来,地面会被烧成黄色,从此之后这个颜色就再也无法去除,二来,焚烧的灰烬也必然会四处纷飞,到时候整个屋子里就会被飞灰所笼罩。因此,使用坛子的好处就不仅仅是保护地面,同时还能有效地避免飞灰四散。当然所使用坛子的坛口不能太小,因为太小了,坛子内部空气不足,就会导致纸钱难以充分燃烧。我们所使用的坛子的坛口只是比下边略小一点,这既能有效地保证纸钱的充分燃烧,同时在空气对流的作用下,飘飞到坛口上方的飞灰就只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内,当对流消失之后,这些飞灰十之八九最后还会落于坛内。
经过一天的实践,其实我已经充分掌握了在坛内点燃纸钱的诀窍。说起来很简单,那就是一次性不能放太多的黄纸,否则会造成空气不足而生出浓烟。一般,在我焚化纸钱的时候,都是只见火光不见烟的。不过,现在情况有所不同。这次,我在初步点燃黄纸之后,就有意地往坛子内多塞了一些黄纸。立刻,浓烟滚滚。我将脸凑到浓烟飘飘处。顿时,就被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在浓烟的刺激下,我感觉双眼已经很难再睁开了。不过,这次,可不是因为犯困。在剧烈咳嗽的同时,我已经泪眼朦胧。确实忍受不了了,我才将脸挪开。又一次狠狠咳嗽了一下,擦了擦被烟熏出的泪珠,睁开双眼,我所看到的是充斥于整个屋宇的滚滚黄烟。于是,我赶紧再点燃了一张黄纸,放入坛子内,在大火的引领之下,黄烟终于渐渐消失。没多长时间,屋子就再次恢复了清明。
此时,已经神清气爽的我,不禁心中一阵窃喜,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十分有效的驱“困”之法。刚才的滚滚浓烟无疑给“困军团”来了个迎头痛击,一下子就将它们打得屁滚尿流。“嘿嘿,看你还敢不敢嚣张!”可惜,我的得意并未能持续太久。因为,如此的“治困”之法,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没多长时间,在卷土重来的“困军团”的强势反攻之下,我的上下眼皮就再次开始打起架来(“上下眼皮打架”,本地方言,乃是一种形象的说法,打架其实是指上下眼皮不断交合于一处,表示犯困到快要支持不住而进入梦乡的地步)。
正在我竭尽所能、痛苦不堪地与“困”作着斗争的时候,三舅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并示意我到楼上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