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退兵
作者:
河边草 更新:2021-03-22 10:46 字数:7656
“汾州粮草还够吗?”
“大人不必担心粮草,还够大军半年之用”
“好,军兵士气什么的我也就不问了,在大同时,便常能听闻你领兵的本事,本欲调你到麾下。但现在看来,你留在汾州却是对的,其他酒囊饭袋之辈,估计早将汾州丢了。”
“谢大人夸奖,末将丢土失地,实在愧不敢当。”
“不用这么谦逊,大金现如今正需你这样的人才,这一战过后,我保你提点一方兵马,好好领兵,我完颜和尚绝不会亏待了你。”
“再有,逃来汾州的人不会少了吧?但在太原却没见到几个,都被你扣下了?”
“是,近一月以来,北逃之人约有四五万人,后来末将见城中纷乱,若杂有秦人探子,怕会坏了大事,所以后来末将便关闭了四门,还请大人恕罪。”
“哈哈,何罪之有,办的好,现在我命你将这些人都聚在一起,男人。都杀了,老弱也依此来办,留下年轻的女子,充为官ji,这大军征战啊,除了粮草,没有女人是不成的。”
王秀终于惊了惊,好狠辣的心思,但他还是一咬牙,“是,末将遵令,不过那些逃官”
“什么官?”完颜和尚脸上一片漠然,“都把辖地丢了,还说自己是官?一律都杀了,也好震慑人心,让这些做官的都知道知道,他们还有守土之责。”
王秀嘴里发苦,都杀了?干脆是干脆,但这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谁没个亲朋故旧,谁又没个依靠,这些官吏啊,别看现在仓仓皇皇,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一旦回到西京,不定就又是一身光鲜,只要贿赂对了人,到大金哪里做官不成?
这可真真是个得罪人的活计,但这会儿哪容他再做犹豫?只有大声应诺,连求情的话都不敢再说一句了。
完颜和尚又吩咐了两句,伸出手掌,任由雪花落在上面,出身良久,却才喃喃道:“这大雪的下的,看来只要等来年了”话语之中,满是不甘之意。
大雪纷飞间,临汾一片素白。
临汾街巷之间,行人绝迹,只偶有巡查兵卒顶着风雪,列着队,从街上行过,大雪之中的临汾,一片萧条景象。
马蹄声响,大雪之中,人马都是一身雪白,疾驰而来,到了近前翻身落马,来人脸上冻的青紫,动作却矫健敏捷,临汾守备将军府门前,几个护卫兵卒冻的瑟瑟发抖,却还是如同钉子般立在那里,不肯稍动。
只偶尔在门前左右巡视一番,活动一下冻的麻木的腿脚罢了。
见了来人,立即有人呼喝,“什么人?”
“紧急军情,报于大帅。”来人抖抖索索,用满是血口子的手从怀里拿出信牌,却几乎拿不住,可见真的冻的狠了。
一丝不苟的仔细查验,半晌才听到回答,“跟我来。”
临汾守备将军府衙的大堂之上,炭火少的旺旺的,使这大堂之上温温热热,没有一点寒气。
探马被带进来的时候,赵石坐于书案之后,整理着今日的军务,赵大赵二侍立左右,百无聊赖的动来动去,浑身上下好像都不对劲,显然,和在长安的日子比起来,临汾这鬼地方的冬天,确实有些难熬。
如今的护卫统领种七娘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炭火旁,手里拿着一块白布,正在细心的擦拭着手里那把大刀,眼珠儿转着,时不时的瞅瞅自家夫君那边,想是担心,茶冷了,或者赵石饿了什么的。
“报,麾下等于汾州探得,今日早间,约有五六千精骑从太原方向而来,如今已经入了汾州,想来应是太原援兵。”
赵石猛的抬头,有些意外,金人援兵竟然在这个时候到了?五六千骑军?不少,但也绝不算多,但金人的反应实在是比他预料的要激烈的多。
“是谁领兵,观你战力如何?”
探子毫不犹豫的回道:“没有旗号,也不能靠近,麾下等不知是谁领兵,但麾下等于高处查看,这五千余骑军,多数都是女真胡虏,呼啸而来,马术娴熟,军容鼎盛,乃金人精锐无疑,麾下等本想多做打探,但其随即入城,只能速报于大帅得知。”
“好,知道了。”
赵石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等到天暖和一些的时候,也该退兵了,理智告诉他,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作为军人,和敌人生死相见,才是他们人生最浓烈的时刻,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相互倾轧,偶一为之还可,但却无法让人沉溺其间,因为那样的过程太漫长了,也太费事了,军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都是从肉体上来消灭对方,而不是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的。
来到河中,虽说功劳也是不小,退兵回去,顺带将河中百姓迁往大秦,又将是大功一件,但那样一来,又得等多少时日才能再次临兵河中?
而退兵的念头其实也是情势所迫,河洛之战到了现在,却是已经告一段落了,秦军围洛阳,后周大将孟珙率军死守,秦军屡攻不克之下,后周援军陆续而来,秦军无丝毫畏惧,一面攻打洛阳,一面与后周援军纠缠。
其间屡有斩获,后周先来之援军纷纷大败而回,秦军之威名,遍传天下,但让秦军无奈的是,洛阳依旧如同钉子般耸立在那里,任凭秦军猛攻不止,也无一丝一毫动摇的迹象,而后周援军却是越来越多,两淮兵马,荆襄之军,皆纷纷而来,河洛百姓,也揭竿而起,共抗秦军,秦军渐有不利之相。
最让人恼怒的消息是,南唐本应在江上与后周纠缠,牵制后周荆襄,乃至两淮人马,但南唐可好,见后周重兵纷纷北去,连后周水军也关了各处水寨,却没有趁机邀战,而是也息了兵戈,回到江南来了坐山观虎斗。
如此背信弃义,让人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此时,张大将军的心情其实与赵石一般无二,心中满是不甘,却也知道,不如退守函谷,待得来年再战,才是道理。
正在他犹豫着是不是立即退兵的时候,参军江善献计言道:“洛阳不可轻拔,唯孟珙故,孟珙,大将之才,然,其人刚烈,不得后周朝臣之心久矣,今我攻拔甚急,才勉用其人为将,拒我王师,不若诈败回军,并弃守函谷,示敌以弱。
以末将观之,不久,孟珙必去,此去,将再无起复之望,无孟珙坐镇,颇敌易尔,来年,我军必胜。”
张培贤闻言大喜,对这个屡出机枢的参军喜爱不已,遂升其为都尉偏将,参赞军事,欲重用之。
之后,秦军又围城半月,渐为后周兵马所围,这时,张培贤才下令退兵回军,倒霉的王佩,却被委以断后重任。
此时孟珙却是犯下了一个大错,其实也不是他的错,洛阳城内已经兵不足万,人人带伤,各个精疲力竭,若非征发民壮交替守城,不定秦军便已攻入洛阳了的。
秦军欲退,孟青请令追敌,孟珙思量再三,最终恐中了秦人计策,遂命孟青严守城池,不得出城半步,要说这个时候还不算做错的话,接下来他便是大错特错了,后周各路援军见秦人退兵欲走。
以秦军战力,挡是挡不住了,也来不及将秦军重重围困,但胆子大些的,却觉着追一追还是可能的不是?
蔡州节度使吴松到的早,这位虽然是个文人而领兵事的典型,但这人胆气却不小,听闻秦军围洛阳,立即起兵应援,和秦军很是见了几仗,让人郁卒的是,一次也没胜了,损兵折将之下,三千蔡州子弟,打到现在,只剩下千余。
秦人欲走,最不甘心的就是他了,但兵马太少,秦人又不好惹,却不敢轻追,遂合兵平顺军指挥使邓乾,毫州兵马提点李胜聪等,聚兵两万余,直击秦军后军。
王佩也郁闷着呢,这一次出来,先是意气风发,却被孟珙打的大败亏输,正想着怎么将功补过,就被张培贤委以殿后重任,又见有人送上门来,真真是大喜过望。
张培贤只给他留下了两万人马,但不怕,后周援军也是良莠不齐,最精锐的人马,与秦军差相仿佛,最蹩脚的,却和乱匪差不多,只凭一腔血勇罢了。
于是这一仗打下来,毫州兵马提点李胜聪战死,蔡州节度使吴松重伤,两万余后周兵马,被秦军冲的四散奔逃,大败而走。
王佩大喜之下,到也未曾被这等小胜冲昏了头,约束兵马,徐徐后撤,在这一刻,他真的是对张培贤感激不已,而在他看来,这一仗下来,也足以震慑后周人马,让其他人不敢来犯了。
但他显然高兴的太早了,此时后周名将,荆南兵马总提调,加兵部侍郎,太子少保,襄阳侯岳东雷已经率兵到了后周军中。
后周各路援军本来不相统属,打起仗来,也就各自为战,很难协同,但这人到了军中可就不一样了,其人当仁不让的接过了指挥权,短短一日,便已压服众将,整顿好了兵伍。
十数万大军,在此人统领之下,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终在渑池东北二十余里处追上了秦军的尾巴,岳东雷亲率精锐坐镇于阵前,与无奈迎战的王佩所部来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即便秦军奋勇,也无法挡住这许多被岳东雷激励的眼睛都红了的后周兵马,一场厮杀,从正午一直延续到傍晚,两万殿前司禁军精锐,损伤过半,王佩连番命人向中军求援,并带兵拼力向渑池方向突围。
好在,虽说有诈败之心,但张培贤还真不敢将王佩丢在这里不管,遂命大将王缨与偏将江善率兵救援,重是从重围之中,将已经只剩下八千余人的王佩所部救了出来。
岳东雷怎么会甘心,中军逐次压上,逼迫秦军大军主力停下来与其决战,决心趁秦军久战兵疲,外加退兵而走,军无士气之时,大破秦军于渑池左近。
要是搁在一月之前,后周兵马若敢与秦军决战,张培贤绝对会毫不犹豫与岳东雷会猎于河洛,大战上一场,让岳东雷知道一下,秦军从来没有怕过谁,但在这个时候,张培贤便算是有心跟后周兵马决战,也不可能了,大军退兵之际,返身迎战,绝对是军中大忌,便是胜了,这十余万大军也必定损伤惨重,得不偿失。
张培贤即无心决战,遂让王缨等人断后,且战且走,这一下,诈败做的真是连神仙也看不出来了。
如此数日,秦军退守函谷,岳东雷此时也断不会容秦人占了这河洛门户,而后周援军也越来越多,士气更盛,虽率军猛攻函谷。
秦军坚守数日,此时已到了初冬季节,若张培贤决定死守的话,后周兵马想要攻克函谷关城,却是难如登天,但张培贤又听了江善劝说,要知道,一旦函谷关还在秦军手中,河洛便为熬兵之地,后周断不会坐视不理,与初衷也就远来。
张培贤听信江善之言,数日之后,弃了函谷关城,徐徐退回潼关,后周各部人马,也是精疲力竭,不敢再追。
一场大战,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落下了帷幕。
秦军于后周兵马在河洛之间拉锯数月,各有伤亡,秦军围攻洛阳一个多月,终不能克,遂退兵而去,后周兵马衔尾直追,先与秦军于渑池左近大战一场,迫得秦军后撤,接着又有十数战,一路之上,遗尸无数,秦军退守函谷,后周军随后便到,猛攻数日,秦军久战兵疲,又兼士气低落,遂弃函谷,退于潼关。
于是,大战数月,两国竟又都回到了原点,秦军损伤颇重,但后周损伤更重,战事平息,两边都在舔着自己的伤口,虎视眈眈,直到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到来,战场才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回到孟珙这里,在秦军退兵之后,他犯下的最大的过错便是紧闭四门,没派一兵一卒出来,追击秦军,孟珙有自己的道理不假,洛阳守军其实已经被打残了,根本派不出人手来追敌,便是秦军被逼得节节后退,各部争先向前的时候,孟珙也是这么认为的,再加上,那几乎是白捡来的功劳,他孟珙也不屑去要,若非他将秦军拖在此处,哪里还会容得各部争功?
但他可是大错特错了,之后有人给他罗致的罪名中就有这么一条,见各部兵马与秦军激战,而只坐视不理,怯敌畏战之心昭然。
听上去可笑吗?率洛阳惫懒之军,百里袭敌,破敌一部,挫敌锋锐,接着又率部死守洛阳,任秦军猛攻而岿然不动,若说这是怯敌畏战,说话的人是睁眼瞎子不成?
但这可一点都不好笑,也正是这一条,将孟珙给钉死了,至于其他什么欺压同僚,呼喝斥骂,如对奴仆,又有什么不纳善言,率兵轻出,致损兵折将,险致洛阳失守等等等等,就都不算什么了。
怯敌畏战,保存实力,居心叵测,这些话被文官们用老了的,身为武将,不出兵吧,就是这般,出兵吧,却又成了率兵轻出,轻启边衅什么的,遇到这种不讲理的,武将哪里还有活路?
这回可不是解职那么简单了,摄政王要推脱此战的责任,朝臣们要与武将们争功,还要帮着摄政王转移视线,又有前洛阳提点兵马,如今的枢密副使钱祖范等嫉其才干,又想争那枢密使之职,屡进谗言,而武将们也在眼巴巴的等着朝廷的奖赏,对于倒霉的孟珙,少有人会站出来说话,看不清风色吗?还当的什么官?
于是,腊月间,削夺孟珙官职,递解入京交有司堪问的旨意便到了洛阳,孟珙子孟青大怒,欲率人斩杀钦使,为孟珙所阻,许是已经觉察出,此次入京,恐怕要凶多吉少,遂将孟青召到面前叮嘱,让其辞官不做,到淮左乡下,护送孟氏一族往荆襄,投奔岳东雷。
孟青不从,执意护送孟珙回京,孟珙大怒,一个耳光过去,严令其回乡,孟青这才作罢,其实却是打起了径自去荆襄,找岳东雷为父亲说话的主意。
但两人都未想到,此次一别,却成永诀。
大雪之中,洛阳东出百里,在一间破旧的山神庙中,一杯毒酒入喉,一生征战,败敌无数,南击南唐,北抗女真,西抵西秦,忠直梗烈的一代名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陪伴他的,只有一身伤痕,以及那几位居心险恶的钦使而已,后周名将,孟珙逝。
大秦咸宁六年腊月二十五,后周洛阳守将孟珙在递解进京之时,畏罪自尽,殁于道途,后周摄政王赵彦大怒,灭其九族,一力举荐孟珙镇洛阳的后周枢密使,太子太师李成谋也受了牵连,被贬于淮左,而枢密副使钱祖范也没得了什么好,赵彦恶其人太过阴毒贪婪,遂将其赶回了洛阳,仍任洛阳提点兵马一职,枢密使一职,却给兵部尚书陈大忠得了去,可谓是白捡了个便宜。
岳东雷力保孟珙的奏章姗姗来迟,对于屡立大功,在军中根深蒂固的岳氏一族,摄政王赵彦也忌惮三分,孟珙已死,岳东雷却不是孟珙,需善加安抚,晋其为枢密副使,太子太保,仍镇荆南。
到得岳东雷听闻孟珙死讯,郁郁寡欢数日,也就算了,毕竟孟珙虽与岳氏乃是世交,但孟珙本人与他却并无多大的交情,只孟珙之子孟青幸免,又知孟青乃难得的猛将,起了爱才之心,后派人去寻,却早已不知所踪,到也算尽了心意,岳氏祖训,不得干涉朝廷政务,所以,便也罢了,连给孟珙洗雪冤屈的想法也没有的。
他却不知,此时此刻,黄河岸边,却有一衣衫破碎的青年瞪着被仇恨刺激的血红的眼睛,怨毒的盯着开封方向,发下毒誓,早晚有一天,他孟青会回到那里,斩尽仇人之头,饮尽仇人之血,以报这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洗清的血海深仇。
孟珙死讯传到潼关,张培贤唏嘘之余,却是大喜,对料事如神的江善又信重了几分,俨然便已对其如心腹爱将了。
潼关人事也变化了许多,王佩屡败,丧师辱国,被召了回京,不过为其说情的人不少,毕竟是朝廷仅有的几位大将军之一,这次出征,虽然败了两次,两次都是极惨,但说起来,其人才干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堪,第二次败仗吃的更是有些冤枉,其实率军两万,苦战一天,阻住后周援军十余万,杀敌无数,真较真起来,其实算得上有功无过。
只是败了毕竟是败了,罚肯定是要罚的,于是,罚俸一年,削夺其爵位,暂领殿前司禁军指挥使一职,以观后效,处罚的虽然算得上轻之又轻,但出去一趟,什么都没捞到,还成了败军之将,其中郁闷,也只有王佩自己才能真切的体会的到的。
之后兵部尚书李承乾自请到潼关阵前效力,景帝不准,朝议良久,最终大军副帅之职空悬了下来,三头变成了两头,谁也不知,这对于大军来说,是好是坏。
……
再回到临汾,此时后续的那许多风波赵石是猜也猜不到的,现在他只知道大军退兵了,连函谷都没守住,直接退后了潼关,看到这个战报,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心里已是大骂,十余万大军,一退千里,这兵是怎么带的?难道后周那个什么岳东雷还成了神仙,会撒豆成兵不成?
当然,归根到底,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以秦军之精锐,根本不至于如此,他自是不知江善献计之事,战报上不可能说到这个,而为机密计,此事也只有张培贤与江善两人知道罢了,不然的话,他也只有拍手称妙的份儿,更没有关注到,当年在利州城见到的那个满脸病容的青年校尉,已经开始展露峥嵘。
而实际上,就算明白了这个,对于河中秦军此时的处境也没有任何益处,大军退回潼关,张培贤这次却没有强令其退兵,只是让他见机行事,粮草后路皆不用担忧,话里的意思,赵石明白,与后周这一仗,还不算完呢,而他这一支护住大军侧后的偏师也就没必要动,不过一旦来年开春,观现在情势,金人定然大兵云集,临汾还守不守得住?有没有那个必要,跟金人角力一场?
这便是他头疼的原因所在了,非是他不够决断,而是这真的难以绝决。
诚然,若守临汾,必然比守解州要强许多,但汾州在金人手中,金人后路无忧,便可倾力来攻,战事也必然艰难,而若守解州,解州虽然残破了些,远不如临汾来的坚固,但也拉长了金人的战线,一旦金人攻拔不下,便会后继乏力,易于破敌。
苦思良久,还是难以作出决断,不由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要不向朝廷请些援兵?”
这时说话的,不会是旁人,只有种七娘一个,她也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提议道。
赵石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廷欲占河洛,大军在那里也打了这长时日了,怎会轻易改弦易辙?再则说了,若往河中增兵,张培贤头一个便不会答应,取河洛之功是大,难道取太原之功就小了?喧宾夺主,张培贤断不会答应。”
种七娘咯咯笑了起来,努力营造着轻松的气氛,“夫君大人这雄心真的不小,竟然还想取太原”
赵石不禁失笑,心中烦恼稍减,也开了一句玩笑,“十余万雄兵在手,太原未必不能想上一想。”
顺着他的口气,种七娘道:“是啊,若假以时日,南先生他们两位招齐兵马,夫君大人手中可不就握着十余万雄兵了?”
“是啊,时日还是短了些。不然的话,张大将军之功未必能比得过你家夫君我。”
说到这里,猛的一顿,若有所思,种七娘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轻声道:“夫君志向远大,其实早已有了决断,何必又要自寻烦恼?”
一句话,好似拨开云雾,见了青天一般,赵石眼睛一亮,是啊,在解州就已经想的好好儿的了,欲要经营河中,与金人对峙一番,守临汾?还是守解州?可不是自寻烦恼?
便是金人来上十万大军,又有何惧?只要战机把握得当,金人女真,汉军,杂胡兵马,纷乱的很,难道还想困住他这数万精锐不成?就算将河中打个稀烂,金人过不得河去,他便是有功无过,其余还怕个什么?
再则说了,解州定策,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个冬天,足够挑动起纷乱,到时金国境内烽烟四起,瞧金人又如何应对?
当务之急,不是守哪里,而是手下猛虎武胜军乃是新军,定要让他们在大战之前,磨练一番,不然的话,精锐也就无从谈起。
脑海之中,渐渐清明了起来,在地上又踱了两步,既然知道该干什么了,后续的细节也就顺理成章,不用深想,就好像能从脑海中冒出来一般。
“好,派人回解州,催催那两位不紧不慢的,这河中之胜败,其实就在他们两位身上。”
“夫君大人想通了?”种七娘歪着头,有些不确定。
赵石重重点头,拉过种七娘来,便抱了抱,侍候在那里的赵大赵二瞧了咧嘴,心道,这公母两个,亲热也不找个时候,不知道青天白日的吗?不过却齐齐仰头,作流鼻血状,看也不看那边一眼了。
种七娘大羞,努力挣扎了出来,却还是难耐好奇之心,她毕竟只是提点了两句,至于夫君大人之后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又会建下多大的功业,甚至之后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一番话,而兵败河中,她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的,不由追问,“夫君要怎么做。”
赵石哈哈一笑,迈步来到堂前檐下,举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大雪漫天,什么都看不清,瞅不明,接着他便转首望向东北汾州方向,笑道:“我到要瞧瞧。有了援兵的汾州重镇,到底有多稳当。”
种七娘大惊,别是夫君被自己激的疯了吧?脱口便问,“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