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章价码
作者:
河边草 更新:2021-03-22 10:51 字数:3004
终于,湖畔的人们感受到了饥饿,开始准备食物。
战场也不用再做收拾,死者的身体,也被弃置到了丘陵地带,并未进行掩埋,高原上的人们,现在还多是原始的天葬。
只有那些尊贵的人,才会被火焰洗礼之后,骨灰送入佛寺,放于佛塔之上,供后人祭拜。
其实,吐蕃低地的人们更加原始一些,信奉本教的他们,也曾经吃过敌人的尸体,只是那样的部族,最终都消失在高原之上了,剩下的部族,都比较温和。
但从他们对待死者的方式上,你还是能够感受到,这些低地部族乱七八糟的文明特色,这就是不同部族融合的结果了……
重新扎下的帐篷中,大块的肉食流水般送了上来,一个个部落首领啃着羊腿,大口的喝着酒,展现出一副副生番模样。
帐篷中,只有最尊贵的几个人,等着仆从送上银盘,并将切好的肉片摆在上面,这才开始进食。
赵石咀嚼着有些膻味,却分外肥嫩的羊肉,目光在一众首领的身上逡巡。
碰到他目光的人,都纷纷举起酒杯示好,有的更是献上讨好的憨厚笑容。
赵石知道,他已经在这里拥有了一定的威望,如果他有在这里定居的意思的话,很快就能组成一个不小的部落。
在这一点上,吐蕃人和草原部族很相似,都有追随强者脚步的本能。
在众人大嚼之中。一个个高地贵族首领被带入帐篷。不用李匪开口。便有人跟他们叽里咕噜的说起了话。
他们的表情有时愤怒,有时犹豫,有的时候,则分外严厉,赤摩在赵石身后不停的耳语,将他们的话翻译给赵石听。
不久,赵石便失去了兴趣,这些吐蕃贵族们在进行一场场的交易。低地人的筹码自然就是俘虏之人的性命了。
而高地被俘的贵族,则在拼命的压下他们的赎金价格。
不论说多少话语,价值多少,最后都能达成交易,显然,低地人的要求并不算高,也很公道。
没有再流下鲜血,赵石对吐蕃人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一层,他们之间的战争。对贵族影响有限,不管胜利还是战败。贵族总能得到生存的机会,胜利的人自然满载而归,失败的人,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付出赎金,便都能回去自己的部落,继续自己美好的贵族生涯。
当然,在战场上要小心一些,死在战争过程之中的贵族,将没有任何的好处。
赵石想,这样的话,还有哪位吐蕃贵族会拼死作战呢?
带兵的将领一旦贪生怕死,那么他们带领下的军队,又会有着怎样的战力呢?
这样一群人,之所以还能平安的生活在高原之上,恐怕还是托了这里恶劣的环境的福,放在高原之下任何地方,他们都不会有与别人争夺生存空间的可能。
曾经强盛一时的吐蕃帝国,只剩下了些苟延残喘的家伙,赵石有些失望的想着。
等到一个年轻的吐蕃贵族被带进帐篷,有人问了几句,然后,许多人便都惊讶的放下了食物,像看怪物一样看了过去……
“这是白牦牛部的首领,利赞朗日,啧啧,一个真正尊贵的高地贵族。”
赤摩的语气中也带着震惊,接着便为赵石解释,“白牦牛部,五牦牛部中的王者,吐蕃王族的后裔,说不定,这个家伙身上还流淌着赞普们尊贵的血脉,真想不到,这样的贵族怎么还会愚蠢的带兵出征,和太阳之子作战。”
赵石听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另类版本的御驾亲征,结果很凄惨,本人成为了敌人的俘虏,并被人展开惨无人道的围观。
年轻的高地贵族显得非常愤怒,他涨红着脸,挥舞着手臂说着什么。
马匪头子惯有的粗豪笑声响起在帐篷之中,然后便开始说话。
赤摩赶紧翻译,“白牦牛部的主人……没想到,竟然这么的年轻,现在,你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俘虏,我想问一问,你这样的人,牦牛部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让我放你回去呢?”
“佛祖说……”
赤摩终于卡壳了,年轻的高地贵族吐出一连串艰深的字眼儿,意义也同样让人难以理解,就像汉人的子曰诗云,很多人听了恐怕也是一样的云山雾绕。
终于,赤摩羞惭的道:“他说了不少,但属下想,这里没人能听懂他的话,嗯,现在能听懂了,他说……请大王放走那些……光头,他们都是佛祖的侍者,与尘俗没有任何争斗……至于他,他会派人回去,送来足够赎回自身的财物……”
“他的胆子到是不小……他在向大王提问,问大王为什么带兵进攻高地,高地已经派兵帮助低地和大秦去攻打党项人了,问我们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付出的吗?他真无耻……”
赤摩这个翻译明显不太尽职,带着许多各人的喜怒在里面,翻译的东西也是七零八落,好在,意思还算清楚。
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辩,赵石不感兴趣,只是一位真正的吐蕃王族后裔摆在面前,让他能稍微看个新鲜。
“大王在呵斥他,揭破高地人虚伪的面目……首领们也很愤怒,在说高地人的不是……他又说了,佛祖曾经说过……”
赤摩痛苦的呲了呲牙,心说,这位白牦牛部的主人真啰嗦,佛祖估摸着也被他烦的不轻,所以才让他做了别人的俘虏吧。
赵石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不用再说了,估计也没什么新鲜事儿,对了,听说伐夏的时候,高地这里去了很多人,难道其中没有人愿意真心实意的为大秦效力吗?”
赤摩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旅帅,高地人都是喂不熟的狼崽子,他们只信他们的佛祖,不值得信任……嗯,到是有一位黑牦牛部的首领,叫麻哈罗,在伐夏的时候曾经出了一些力,对大王也还算尊敬……”
“这个人怎么样?”
“一个粗鲁蛮横的家伙,只愿意从别人嘴里听到好话,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带领那么的战士,从这里出兵,加入到伐夏之战中去,算是个很有胆量的人,虽然没有多少人喜欢他……”
“黒牦牛部很强大吗?”
“嘿嘿,对于旅帅您来说,这里又有哪个部落敢称什么强大呢?”赤摩小小的拍了一句马屁,然后才接着道:“高地这里的部族中,黒牦牛部应该算是很强大了,麻哈罗的父亲同样有着王族的血脉,但他的母亲却是个奴隶,不为父亲所喜,所以等他成年,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统治了黒牦牛部。”
“听说,他很看不起牦牛部其他首领,却对大王很佩服,所以,才愿意带兵跟随大王作战,一个很有野心的家伙。”
这个时候,一个吐蕃高地大部首领的模样,才算在赵石心目中多少清晰了起来。
他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足够多,一些战争之外的手段也越发纯熟,同样,目光也变得长远和敏锐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对白牦牛部的主人已经失去了兴趣,满嘴佛祖的执拗家伙,是低地人天生的敌人,从他的表现看,除了有些胆量之外,一无是处,嗯,也许还有一些政治手腕,不然,那个象雄部落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战场上,谁知道呢……
相比之下,好像那个麻哈罗更值得关注一些。
吐蕃太大了,大秦不需要一个统一的吐蕃王国,但为将来着想,却需要一些亲近大秦的吐蕃首领。
照现在看来,自己这位四哥,大秦归义王殿下,没有吞并吐蕃高地的野心,这对于李匪来说,是好事,但对大秦而言,有利有弊。
在低地人的威胁之下,吐蕃高地正在发生一些变化,将来会不会就此让高地统一在一起,重新归于王族统治之下,这谁也说不好。
不如在这里趁机扶植一些人,就像他在草原上做的那样……
他这里在动着歪脑筋,那边的谈话却已经结束了,应该是李匪以及低地首领们同意了年轻的高地贵族的价码,于是,年轻的高地贵族被礼貌的带了下去,他们会得到贵族应该得到的一切待遇,一直到他们被赎回去。
这样的战争,真的是太温和了,赵石甚至有点羡慕的想着,当然,这只是对于这些贵族而言,死去的那些家伙,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赤摩也高兴的在赵石这里说着,“只这一战,收获便不错了,大王和首领们都很高兴……嗯,有的首领在提议收兵回去呢……”
赵石咬了咬牙,有点想要暴走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