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作者:夜子莘      更新:2021-03-14 16:34      字数:3942
  几年不见,俞氏没想到自己女儿竟有如此进步,尤其那一手大字,居然跟陛下的一模一样,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面对母亲的夸奖,苏瑜自然心里高兴:“我的字是他教的,自然是跟他的很像了。不过他总说还不够好,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他写的。”
  俞氏捏捏女儿的脸蛋儿:“我家弄弄已经很棒了,几年不见,你当真让我和你阿爹刮目相看。听说去年太后大寿,也是你操办的,很是博得了美名。”
  说到这儿,俞氏叹息一声:“以前我还总担心你,一直大大咧咧长不大,谁想这一眨眼的就变成大姑娘了。”
  十日的时间,弹指即过。
  新婚前夜苏瑜几乎没怎么阖眼,俞氏拉着她说了许多知心话。后来她被喜娘侍奉着穿上那套颇为奢华高贵的凤冠霞帔,便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头上顶着赤金凤冠,其上镶嵌了九十九颗合浦珠,珍珠圆润光滑,颗颗饱满,自是难得的珍品。除此以外,还有红宝石一百六十八颗,蓝宝石一白八十二颗,冠前缨络垂旒遮面,垂首低眉间轻轻摇曳,碰撞间如鸣佩环,清脆悦耳。
  她纤瘦窈窕的身上穿着复杂的凤袍,大大小小共二十多件,外层是一件玄色绣着金凤的冕服,腰束赭色嵌平安玉凤纹鞶带,红色敝屣垂直落于腿间。玉肩削素成,眉似远山黛,冰肌藏玉骨,体态轻如燕。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看着穿上凤冠立马变得高贵典雅的女儿,俞氏不住地点头:“今天的弄弄真好看。”
  苏瑜甜甜地笑,抬眸间,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竟已大亮了。
  依照大衍的习俗,新嫁娘由家中嫂嫂代为梳妆,故而卫绿萱早早地就来了,为她细细抹上适合这身冕服的妆容。
  随后喜娘“开面”,说些吉祥话。
  等迎亲的轿辇上门之时,差不多已经快晌午了。
  帝后大婚,自是格外的举国关注。
  平南侯府门外早已被看客围的水泄不通,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响,便有人急急忙忙去里面禀报了。
  天子大婚,依照习俗魏丞是不用亲自出宫相迎的。
  苏瑜自行在家中拜别父母,为双亲敬茶。
  俞氏接过女儿敬的茶,眼含热泪,拉着她的手多加叮嘱。有些话虽然她已经念叨了许多遍,但苏瑜依旧认认真真听着,无不应承下来。
  感受到了妻子强烈的不舍,苏鸿羽轻声道:“好了,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快让孩子上花轿吧,莫要误了吉时。她入宫后还要祭祀,接凤印,有的折腾呢。”
  经过丈夫的提醒,俞氏这才依依不舍松开女儿的手,含泪笑着:“弄弄去吧,记住娘告诫你的话,你嫁的不是旁人,一言一行天下人都看着呢,凡事要有分寸,更要事事以陛下为先,以万民为首。明白吗?”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苏瑜鼻头也有些酸了,她跪下来再次叩首,避开了母亲的目光。
  由蝉衣和碧棠搀扶着起身,出了大厅,苏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见苏瑜出来,他弯下腰身,等着苏瑜上去。
  新娘子出嫁,要由兄长背着上花轿。苏瑜没有亲兄长,自然只能从苏慎和苏恒兄弟两个中挑一个。
  又因为她贵为皇后,理应由平南侯苏慎来背。
  苏瑜回头最后看一眼里面的父母,转身时因为不舍而泪眼模糊。远远地,她似乎看见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向这边走来。
  还未回神,周围早已匍匐跪倒了一地,他们诚惶诚恐,山呼万岁。
  苏瑜眨眼间泪水滑落,眼前的景象随之变得清洗。她看着他一袭同样繁琐复杂的冕服,器宇轩昂地朝她走来,面容带笑,满含宠溺。
  他不是不该来的吗?
  苏瑜怔怔看着他,恍惚间他已到了她跟前,背对着她弯下腰来,侧首冲她笑:“三哥来背你上花轿。”
  作者有话要说:  魏丞:背媳妇这样的好事,绝对不能便宜了别人!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白居易
  第106章
  苏瑜看向他, 却站着没动。须臾之后,她颔首轻道:“陛下万金之躯, 不敢以陛下为骑。”
  若是私底下也就罢了,今日大婚,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如此传出去只怕不好。
  魏丞却突然往她这边倾了倾:“你若再不上来,那就换抱的。”
  想到大庭广众被他抱走的画面, 苏瑜羞恼着瞪他一眼, 到底还是乖乖伏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双臂勾上他的脖子。
  众人匍匐了一地, 魏丞没有说起,只背起心尖儿上的女子一步步向着大门外而去。
  直到迎亲的队伍入了皇宫, 街头巷尾仍在谈论着今日的佳话。帝后大婚, 圣上不仅亲自出宫相迎, 还背着皇后上了花轿, 可见帝后之间的情意何等身后。
  一时之间,京中羡慕苏瑜的比比皆是。
  也有的感叹自己命不好, 陛下当年怎么就没寄养在自己家里?
  众人的心思抛开不提, 苏瑜入了皇宫,面临的还有一番让人头疼的繁文缛节。
  花轿入宫后改为凤辇, 前前后后簇拥着一群宫人,顺着宫墙中央铺就的红色地毯一路向前缓缓前进,所过之处礼乐齐名,场面恢弘而壮观。
  苏瑜坐在轿辇之上, 起初还有些紧张,可接连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她已经不是紧张,而是焦躁了。
  皇宫这么大,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了。旁的也就不说了,单她头上顶着的凤冠便足足有八斤之重,她觉得自己脖子都要断了。
  偏她为了矜持,还不能催促这些人走快些,以至于眉头都跟着拧了起来。
  跟在一侧的碧棠安慰道:“娘娘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苏瑜心焦地对着碧棠小声问:“这走的也太慢了吧,我脖子真的要断了……”
  碧棠抬头看了眼她头顶上那看着就颇为厚重的物什,只能笑着安慰:“娘娘要等吉时至时到乾明殿,方有好的寓意。这速度是拿捏好了的,如果走得快了,咱们赶在吉时之前到达,会被人笑话的。”
  苏瑜:“……”什么破规矩!既然这样,为何不让她晚些从侯府出来?
  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苏瑜坐的凤辇虽然有顶,但耐不住此时的高温,仍是热得她汗流浃背,一张脸也泛着红晕。
  再加上此时头顶上凤冠的重量,本就饿的头昏脑涨的苏瑜更是觉得眼晕,似乎稍一不注意,她真的会昏厥过去。
  都说出嫁这日,是姑娘家最美的一天。苏瑜却觉得苦不堪言,这样的美,她宁可不要的好不好?
  这个魏丞也是的,让人赶制凤冠的时候都不会少放点珍珠宝石吗,她的脖子还要不要了?
  苏瑜抱怨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又被蝉衣提醒着乖乖把手放下来,姿态端正地坐在那儿,一颗心苦的滴血。
  古往今来,能坐上后位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女人呐!
  苏瑜如是感叹着。
  终于抵达乾明殿时,苏瑜如释重负的被人搀扶着走下凤辇,抬眸看到前面数不尽的台阶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她面朝前方,一步步走向台阶,周围是数不尽的侍卫和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具体谁是谁她已经看不真切,也无暇顾及了,只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着,耳畔响着的是宣读册文的声音:
  “……平南侯府之女苏瑜,毓自名门,温慧端庄,秉德恭顺,赋姿淑敏,柔嘉成性。宜建长秋,以奉宗庙……”
  魏丞于殿前而立,看着她一袭凤冠霞帔向他走来,跨过马鞍,越过火盆,太阳的光照的她双颊通红,整个人略显疲惫,不过因为她掩饰的极好,不细看倒是很难发觉。
  在还有几步之遥时,他主动走下台阶迎了上去,牵起了他的手。
  苏瑜借力挽上他的胳膊,这个人方才觉得好了些。
  入了乾明殿最上方,她双膝跪地,对他叩首行礼。
  “赐印。”他话语刚落,便有人奉上皇后金印紫绶,苏瑜双手托起,淡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丞搀扶她起身,蝉衣过来接下凤印,已经有人点了檀香奉上。
  魏丞和苏瑜二人双双接过,走至香鼎前祭天。
  插上香,封后金文刚好宣读完毕,底下传来一声“礼成~”
  文武百官乃至所有侍卫匍匐跪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瑜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侧目凝视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舒心一笑。突然间似乎所有的苦都烟消云散了,余下的只有欢愉,兴奋和莫名的感动。
  自今而后,她是他的妻了,是大衍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与他并肩站在高处,受万人敬仰。
  山河锦绣,她陪他共赏;帝业万里,她随他驰骋。
  因为有她,他不再是孤寡一人。
  ……
  入了洞房,苏瑜得以卸下身上厚重的衣饰,由碧棠和蝉衣侍奉着舒舒服服沐浴一番。
  出来后蝉衣又帮她揉捏着纤细的颈,帮她缓解酸痛。
  便在这时,魏丞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是白日里的装扮,厚重而复杂的冕服穿在身上,为他平添几分稳重与肃穆,那棱角分明的面容更加显得俊逸又高不可攀。
  所有人起身行礼,默默退了出去,给他们留足了自己的空间。
  苏瑜在矮榻上倚着,因为脖子难受,她没有起身行礼,只是盈盈浅笑着。她本就天生丽质,此时卸下妆容更是为她赠了几分清新脱俗的味道,只那双桃花目依旧勾人,娇媚的像一直狡黠的狐狸。
  她刚沐浴过,身上穿的是单薄通透的红罗纱,里面玲珑有致的身段儿若隐若现,婀娜多姿。
  魏丞喉头有些发热,疾步向这边走来,在她旁边坐下,语气倒还算温和:“饿吗?”
  苏瑜揉着脖子慵懒地躺在那儿,轻轻点头:“有点儿。”
  魏丞抚了抚她披散下来的柔顺绵长的墨发,起身出去对人吩咐了什么,很快又折回来,柔声道:“我让人给你备膳,你在此候着,我去沐浴。”
  说到沐浴,苏瑜的脸倏然红了几分,轻轻点头:“嗯,好。”不知怎的,她竟有些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见他径自去了内室,苏瑜揉了揉发烫的面颊从矮榻上坐直了身子,想到今晚上要发生的事,一颗心砰砰乱跳。
  无奈之下,她只好随便寻了册话本随意看着。谁知好巧不巧的,随手一翻,居然便是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
  苏瑜心跳的更快了,做贼心虚似的把那话本子合上,立刻扔在一旁。
  一个人坐定了一会儿,她左右看看,四下半个人影也没有,目光又冲着那话本子瞟了几眼。
  鬼使神差的,她又把扔在一旁的书给捞了回来,翻找到那一页,偷偷摸摸地看着。
  ……
  “娘娘,该用膳了。”耳边突然传来蝉衣的声音。
  苏瑜吓得手上一抖,那书便从膝上掉下来,落在了她的脚边。
  蝉衣看她情绪不对,狐疑着询问:“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