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的出现，何遇的离开，并没有在方家激起浪花。
  方陶然倒是念叨了一段时间的何遇哥哥，可何遇是真的离开了，也没有再联系过他们。渐渐地，方陶然也就忘记了何遇哥哥。
  倒是那一年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的晚上，方俞生接到了何遇的电话。
  那是一个跨洋电话，何遇在电话里喊了一声方先生，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俞生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
  何遇跟方俞生其实并不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心里又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何遇舍不得挂电话，方俞生听着那孩子的呼吸，没有主动找话说，也没有挂断电话。
  大过节的，这孩子一个人在国外，也是很孤独。
  方俞生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个无情之人，有了孩子，加之这些年生活幸福，他那颗心也没有以前那么硬了。
  等了一分多钟，何遇还是没有说话，方俞生感到好笑，就问，“没话说了么？”他故意说，“没话说的话，那我就挂了啊。”
  “方先生，我这次考试，拿到了一个A。”
  这是打算汇报学习成绩了。
  方俞生有些意外，“就一个A？”这成绩太丢脸了。
  何遇有些尴尬，他说，“我刚来的时候，都不会跟这边的人说话，也听不懂老师讲课…”这半年时间里，他要学习这边的语言，还要弥补课上没学到的知识，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方俞生哑然了片刻。
  身为一个ABC，他潜意识里认为每个孩子都应该会说英语…
  倒是他考虑不妥。
  “那很不错。”
  “明年，我会全部拿A。”
  “好。”
  电话终于还是挂了。
  方俞生回头看着自己家三个孩子，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走到方子程他们面前，低头望着他们，问道，“你们会说英语么？”
  “会啊。”
  三个孩子都会。
  方俞生嗯了声，就跑去厨房跟乔玖笙一起切水果去了。方子恺问方子程，“哥，爸爸他什么意思，鄙视我们笨？”
  方子程看了他半晌，才说，“你笨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
  “哥，你想挨打么！”
  方子恺单方面跟他哥宣战。
  他将方子程按在地毯上就开揍，方子程意思意思地回了他两拳。方陶然见大哥哥小哥哥又开打了，也加入了战局。
  见妹妹要跟着掺和，方子恺忙阻止她，“你可是女孩子，不能打架。”
  “为什么！”方陶然认为哥哥这是在搞性别歧视。
  她问方子恺，“为什么我不能打架，你们就能！”
  方子恺眼睛转了转，注意到妹妹穿着毛衣裙，心里一灵光，就说，“你一打架，裙子飘起来，就走光了。”这理由找的多好。
  方陶然瞥了瞥嘴角，她站了起来，将毛衣裙一拉，露出里面黑色的打底裤。“我穿了打底裤！”
  方子恺：“…”
  “大哥哥，我们一起打小哥哥！”方陶然联合方子程一起对付方子恺。
  方子程唇角勾了勾，说，“好。”
  接下来就轮到方子恺被按在地上揍。
  方俞生跟乔玖笙端着水果拼盘走出来，就看到家里三个孩子都在地上打架。他们家方陶然就跟个假小子一样，打起架来虎虎生风。
  方俞生就问乔玖笙，“你小时候也这么皮？”
  乔玖笙嘴角抽了抽。
  她想到什么，忽然说，“我不止小时候皮，我现在也皮。”
  “嗯？”方俞生这会儿还没理解乔玖笙的意思，等到晚上他洗了澡，刚脱了衣服睡下，被乔玖笙按在床上一阵乱咬，才懂得了乔玖笙的意思。
  “对了，爸妈呢？”
  吃完团年饭，莉莎跟迟薄光给他们发了红包，似乎就不见了。
  方俞生说，“我爸带我妈去山上放烟花去了。”
  乔玖笙撇撇嘴，说，“真浪漫啊。”她又拿幽怨地眼神看着方俞生，埋怨他，“怎么就没见你跟你爸爸学学？”
  “你也想看烟花？”方俞生以为乔玖笙单纯地想要看烟花。
  乔玖笙将吃干净的水果盘子往方俞生脑袋上一放，她说，“顶稳了，不到一个小时不准拿下来，它要是提前掉地上了，今晚你别想上床！”
  方俞生一脸无辜。
  他又怎么惹她了？
  注意到爸爸又被妈妈给虐待了，方子恺在一旁说风凉话，“又惹我妈生气了吧？”
  方俞生本来心情就不好，被方子恺嘲弄，更是来气。“你给我过来！”
  仗着爸爸头上顶着盘子，不敢追着自己跑，方子恺就跑到方俞生的面前去。方子恺转了个身，屁股对着他爸爸，嘴里发出噗的一声，给了他爸爸一个屁。
  方俞生气得拔腿就要追着方子恺打。
  他刚一拔腿，哐当一声，瓷盘子摔在了地毯上，没有碎。
  方俞生赶紧捡起盘子，用手拍了拍，还好没有碎。滨江市这边有个说法，过年不能摔坏了碗和玻璃杯，碎了不好。
  如果不小心摔碎了，一定要赶紧念一句岁岁平安。
  方俞生捡起盘子，狠狠地瞪了方子恺一眼。
  方子恺又朝他吐舌头，方俞生又准备去追他，回寝院卧室去拿了条围巾披着的乔玖笙又回来了，她看见方俞生拿着盘子，一眯眸子，当场宣布方俞生今晚睡客房。
  方俞生：“…”
  大过年的，哪有夫妻分房睡的做法！
  他死皮赖脸地提着乔玖笙，说，“大年初一，也就是明天早上，咱俩必须从一张床上醒来。你想啊，哪有大年初一头一天就分开睡的啊！这不像话。”
  乔玖笙善良地提议道，“那你可以明天早上再回房陪我睡一会儿。”
  方俞生：“！”
  还有没有天理！
  晚上一家人玩玩耍耍等到十二点，守岁结束，孩子们就呵欠连天，各自去睡了。
  方子程跟方子恺已经分了房间，兄弟俩的房间还挨在一起。方陶然的房间则在他们的对面。方子程刚躺下，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
  “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号！”
  方子程静静地听那孩子唱完了歌。
  唱完歌，199号沉默了下来。
  方子程觉得稀奇，199号可鲜少有安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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