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地一下，何柔动作娴熟地开了瓶盖儿，仰起脖子就是一通喝，也是吹了半瓶儿。
  不是那种330的瓶子，他们喝的是大乌苏。
  李京挑眉。这姑娘喝酒都这么豪爽？
  其实何柔只是过于单纯了而已。
  “我的名字来由真的很简单。”何柔笑笑，“我高中的地理老师叫何刚，我又选了地理，是那一届唯一一个选地理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就你一个选地理？那你不是一对一？”李京哭笑不得。
  “就是啊。”何柔笑得特别开心，“我和你说啊，我们那个地理教室，真的是阴间到极点……我们是那种很老的教学楼，一共十层，里面一个楼梯外面一个楼梯。我们那个教室只能从外面那个楼梯进去，是个大铁门，上面用铁链锁住的那种……那个钥匙就我和何刚一人一个，保安大叔都嘲笑我们。”
  “这哪里阴间了，还好啊。”
  “不是，我的我的。没说到重点。”何柔一想起那个教室就想笑，“我们那不是个教室，是一个地质样本收集室。说白了就是一屋子的土和石头，还有我们学校老师去各种奇怪的地方带回来的水样本。因为是样本室，所以连窗户都只有两个。”
  “等等，我突然想到，何刚真的是男的吧？”李京满头黑线。
  “是啊。”何柔知道他想说什么，“在石头神圣的环绕下，我承认我对卤蛋没有任何不纯洁的想法。”
  “卤蛋……”
  “我才是何刚，他是卤蛋哈哈哈哈……”何柔笑得停不下来，“他秃也就算了，人还特别黑，头皮都黑那种，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对话天南地北。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其实有些话一直想问，也有些话一直想说，只是没有合适的时间和机会而已。喝了酒之后，对时间空间的认知都被扭曲了，就好像什么都可以问、什么都可以说了一样。
  其实只是一种化学物质所带来的错觉而已。
  “……所以，其实你还是想打职业的对吗？”喝到第叁瓶，李京脸已经红透了，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何柔的酒量好，耳朵还没红，只有两坨红晕染在脸颊上，像法国的小雏菊。
  “想啊，谁不想啊？”何柔嘟着嘴，恨恨地咬了一口鸡心，“也有人找过我……但你知道他们给女队开多少工资吗？5000一个月！我还不如去扫大街呢！”
  李京沉默了。
  这是现实。
  并不是游戏水平可以改变的。
  而且游戏本身在过去的历史里也一直都是由男性制作的、给男性娱乐的产物。
  就像其他任何一个产业一样。
  所以波伏娃才会说，在人类的社会里，女性是第二性，女性并非生来就是女人，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被塑造成一个女人。
  你只要胆敢反抗，你尽管可以尝试在失败中耗尽勇气。
  但没有前路上先驱的付出，后路上也不会有来人。
  何柔不知道自己的道路在哪里。
  有些人还会说资本之下无关性别，都是被压榨的。但这其实不过是问题的另一个方面，并不能掩盖性别问题本身的尖锐。
  如果是在完全黑暗的世界里，或许也不会有人向往光明。
  可是有没有人想过，在完全黑暗的世界里只要能看见自己，就已经是一种光明。
  只有发光，才能被看见。
  “但是，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可以的……”李京说。
  “我也想要相信我可以。我有的时候真的会想，女生是不是就是不如男生自信？”何柔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带着情绪，眼眶都红了，“为什么可以那么自信……”
  李京想要反驳她，但却被她抓住了手。
  他的心跳乱了。
  “李京，你呢？你为什么不去打职业……”
  他好想让她先把手放开。她离得太近了，酒开始上头，他可能会忍不住想要抱她，或者……
  “……我吗。”李京想了想，“打职业了就没有退路了。我觉得16岁不是一个能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的年纪。”
  “可是运动员，舞蹈演员，拉小提琴的……他们也没有过选择。”何柔依然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拎起酒瓶子，吨了几口，“你说，人是不是没有选择更好？”
  “是啊。可是没有人能逃过选择。无论是主动，是被动，是选择，还是被选择。”李京的黑眸灼灼地看着她，而她听着他的话，也不再盯着桌面，转而看向他的眼睛。
  “嗯。”何柔笑得很甜。
  “你没事吧？”
  “没事，接着喝……”
  “少喝点……你晚上不上分了？”
  “今晚不上了。”何柔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他身边了。
  李京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越来越快。
  “其实我今天是有点……难过。”何柔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点苦涩。
  “祈若寒？”李京皱了皱眉头。
  “嗯。”
  “你们前两天不还挺好的吗？”
  “嗯。他……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好。”
  “那你难过是因为你不好？”李京听不懂了。
  “嗯……不是这样。就是……”何柔说的下一句话让李京觉得脑子都炸了，“我这两天来姨妈了之后祈若寒就没来我家找过我了”后面的话越说越支离破碎，“我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是炮友吗……但他总是秒回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等等，你……你来姨妈了还喝酒？”李京一脸不敢置信。
  “咋了。”何柔嘟嘴，“我没醉。”
  “不是这个问题……”
  “你是男生！你快说，他到底……”
  李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祈若寒摆明了是喜欢她的，从男人的角度来说，很有可能是不知道她来姨妈了自己又正好忙之类的。
  “你和他说你来姨妈了吗？”李京觉得自己说出那个词都快窒息了。原谅他吧，神啊，母胎solo真没和女生讨论过这话题……
  “……没有。”何柔想了一下，好像又想明白了，“那确实是我的……谢谢你。”
  何柔这会儿是真上头了。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只要亲哥哥的脸，他总是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亲了。
  但她亲到的是李京从未被人吻过的双唇。
  *李京暂时还吃不到肉哈哈哈 可怜的娃 给他发点福利吧
  李京：？？？你就是后妈本妈？
  何柔：我不介意的，让他多馋会儿好了
  李京：？？？？？？？
  祈若寒：我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