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脸
作者:春温一笑      更新:2021-07-13 03:31      字数:7859
  娄俊俏也在场, 她恼怒的瞪了那柳叶吊梢眉的女子一眼。
  那柳叶吊梢眉的女子姓秦名英, 父亲是兵部一个郎中, 娄侍郎正是她爹秦郎中的顶头上司。秦英一向奉承娄俊俏, 见娄俊俏瞪她, 只好硬着头皮又站出来, “白七姑娘……”
  “你跟你爹有仇?”白玉茗劈头盖脸的问道。
  “没有。”秦英下意识的连连摇头。
  她怎么会和她爹有仇呢?她就是为了她爹的官位仕途, 才会在娄俊俏面前低声下气低三下四好么。
  “跟你爹没仇,就赶紧坐下,少废话。”白玉茗声音脆生生的, 煞是好听。
  秦英鬼使神差一般,真的就听话的坐下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大概她真的把白玉茗方才的话听进去了,内心深处也唯恐她的父亲因为她而触霉头吧。
  宁可信其有。
  娄俊俏仗着她爹娄侍郎的势力, 一直是把秦英当丫头一样使唤的。见秦英居然也敢违逆她的意思, 反而听了白玉茗的话,娄俊俏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她打算得蛮好, 对付白玉茗不用她自己出手, 背地施暗算靠世子夫人胡氏, 明着打击就用秦英做急先锋。秦英这一退缩, 娄俊俏也是被气糊涂了, 把原来的打算抛到脑后,自己挺身而出, “白七姑娘,你这自高自大自说自话的, 也未免太不把我们京城闺秀放到眼里了吧?你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就这样被你唬住了不成?”
  白玉茗肚子越是饿,脾气越不好,说话便越不客气,“瞧瞧,还真有个和她爹有仇的。如果我没认错人,这应该是娄侍郎家的二姑娘吧?娄二姑娘,你和你爹你哥哥真是仇深似海啊,已经把你哥哥给送到牢里了,还不满足,这是要接着害你爹了?”
  “你胡说什么?”娄俊俏一声尖叫。
  白玉茗不耐烦,“忘性真大,浣花桥的事你这就不记得了?你哥哥娄佳被五花大绑带走之前,冲着你又是踢又是踹又是唾骂,不就是恨你坑了他害了他么?你是害了亲哥不够,还要继续害亲爹,不把你爹娄侍郎整倒,誓不罢休,对不对?”
  “天呢。”一片惊呼声。
  在座的人不是人人消息都灵通,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娄佳被抓的,这时从白玉茗口中得知娄俊俏的哥哥被捕入狱,而且是被娄俊俏害得被捕入狱,再看娄俊俏的目光就是鄙夷中带着恐惧了,不知娄俊俏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毒心肠。
  “你,你,你胡说,我父是三品大员,国之栋梁……”娄俊俏几乎没被白玉茗给吓死,声音发颤。
  “那就等着瞧。”白玉茗道。
  正好这时候婢女开始上菜了,白玉茗早就饿了,鼻中闻到饭菜香气,心旷神怡,顿时不想再和娄俊俏这样的人纠缠了,笑咪咪的道:“开席啦,诸位不要客气,开动开动。”她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鸡舌羹,尝一尝,鲜美可口,她便眉花眼笑了。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娄俊俏哪有心情吃东西。
  美食当前,白玉茗可没空和她吵架,不屑的道:“等着,终席之后,便见分晓。”
  白玉茗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先让我吃饭,吃完这顿饭我再打点起精神对付你,到时候自然见分晓。无奈这些闺中少女们这时大多都被她唬住了,她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到了众女耳中,这些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是说娄侍郎马上就要倒霉对吧?终席之后就有消息是吧?天呢,这么快。”
  娄俊俏面无人色。
  这个白七姑娘稳如泰山,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难不成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娄侍郎真的要……
  娄俊俏吓得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怕,这太可怕了。
  平阳侯夫人过寿的大喜日子,席面自然非常精美。白玉茗爱吃爱玩,美食入口,她便把方才的争执抛到脑后,津津有味的享用起山珍海味。
  她吃得越从容,越欢快,娄俊俏的心里越没底。
  娄俊俏平时的几个来往甚为密切的好姐妹,永宁侯府的齐似锦,栗老尚书的孙女栗子青,武将军的妹妹武亦芳、武亦香等,这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只顾着和身边的人说话,对娄俊俏理也不理。
  娄俊俏越发气苦,也越发惶惑。
  白玉茗吃的美滋滋,她却是食不下咽。
  还未终席,娄夫人的婢女添福便眼圈红红的找了来,“二姑娘,夫人让你立即回府。”
  “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娄俊俏还没开口,其余的人激动了,七嘴八舌的询问。
  “我早就提醒过了,有些人执意不听,非要坑爹。现在可心满意足了吧?”白玉茗凉凉的、幸灾乐祸的道。
  虽然还不能确切的知道娄家发生了什么事,但白玉茗既和娄俊俏争执起来了,自然要把话题往娄侍郎倒霉上面引。这对于白玉茗来说,不过是吵架时的小伎俩而已,倒不是真的未卜先知。
  谁知婢女添福却咧了咧嘴,险些哭出来,“二姑娘您快回家吧,咱家老爷御前失礼被免官了,夫人和大姑娘正六神无主呢,家里就数您最有主意……”
  周围一片倒吸冷气声,“娄侍郎真倒了,真倒了!”
  再看白玉茗,这些自命不凡的姑娘们目光中既有好奇,又有敬畏,再没人敢跳出来向白玉茗叫板了。
  得罪了白玉茗就要坑爹啊,谁不害怕。
  这些姑娘们之所以能高人一等,之所以能坐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各有一个好爹。若是爹倒了,她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可怜娄俊俏这位一向以精明能干出名的侍郎之女,被空如其来的恶运打倒,哭得腿脚都软了,是被添福架在肩膀上架出去的。
  “唉,坑了自己的爹之后还知道后悔流泪,娄二姑娘原来也不是全无良心啊。”白玉茗悠悠一声叹息。
  她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肝儿颤了颤。
  这位白七姑娘很可恶,但谁也得罪不起不是,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的父母招灾……
  平阳侯府招待客人是很周到的,有婢女执壶为客人斟上香甜清洌的果子酒。白玉茗也是爱喝酒的,美酒下肚,惬意的微咪双眼。
  这一咪眼,她无意中觉察到执壶的婢女换了人。
  这个新换的婢女可比原来那个相貌平平的好看多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眉心一点朱砂痣妩媚动人。这样的人物来倒酒,屈才了吧?
  新换的婢女谦恭的挨个倒酒,到了白玉茗跟前,她纤长漂亮的手指翘了翘,深宝石红的葡萄美酒注入杯中,香气优雅馥郁。
  美貌婢女毕恭毕敬的将美酒放到白玉茗面前,白玉茗快活的眨眨眼睛,向她道谢。
  婢女低眉一笑,执壶退下。
  白玉茗执起酒杯把玩打量,淘气的笑了笑。
  一个人顽皮淘气也有顽皮淘气的好处,譬如说今天这杯酒,白玉茗便知道万万喝不得。当年她和白玉格可没少跟白熹胡搅蛮缠,白熹审理一桩毒杀亲夫案,犯人用来毒死她丈夫的是一把特制的酒壶。这把酒壶里藏有机关,可以由执壶人控制,倒出正常的酒和有毒的酒。白玉茗、白玉格很想看看这酒壶长什么样子,便趁着晚上跑去偷看,被白熹抓住打了一顿。但之后白熹就拿过酒壶,详细的给他俩讲了讲这壶是如何使用的。方才那婢女手生得很美,手势也变得很漂亮,但那个手势的含义白玉茗怎能不知道呢?她在拨动机关。
  白玉茗这种淘气惯的小姑娘身上什么都有,她举着酒杯把玩了好一会儿,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取出一个小瓶子拢在袖中,举衣袖掩面装作斯文喝酒的样子,其实那些酒小部分酒在她袖子里,大部分被灌到了瓶子里。
  “醉了,我醉了。”装好酒,她便装作酒醉的样子,要出门醒酒。
  她到一处掩映在花树下的小凉亭中坐了,招手叫过一个小婢女,取出一个银锞子赏了她,命她去请靳家的姑娘。
  这小婢女办事真还挺利索,没过多久,靳竹苓便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白玉莹陪着她一起的。
  “五姐姐,苓儿,快来快来。”白玉茗见到姐姐和表妹,也不装醉了,忙向她们招手,“我给你俩看个稀罕东西。”
  白玉莹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的,靳竹苓却是一直跟她父亲学医,熟悉药理,打开瓶子闻了好半天,又拿手指头蘸了一点尝尝味道,皱起眉头,“这酒里面有药,是自西域传过来的迷魂药物。”
  “就是喝了这药酒,我就糊涂了,任人摆布了?”白玉茗问。
  “是的。”靳竹苓小心翼翼盖上瓶盖,“宫中嫔妃争宠,有人使用过这个,我爹爹曾带了几滴回家,所以我认得。五表姐,七表姐,这个药虽不好,却很贵很难得的呢。”
  白玉莹气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谁这么丧心病狂,要害我七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白玉茗一乐,“五姐姐,你瞧着我可爱,有人却是恨我恨得要死呢。有人要害我而已嘛,不怕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她那仗剑走天涯的美梦一直没能实现,心里庠庠的,这时有了和恶人交手、惩治恶人的机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五姐姐,你就当我是到田里薅草好了,我就爱除残去秽,除暴安良。”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了还调皮!”白玉莹急得跺脚。
  “趁着这会儿爹爹和太太都不在,你就让我玩会儿呗。”白玉茗笑嘻嘻的央求。
  靳竹苓单手支着脸颊,轻轻叹气,“我也想像七表姐这样除残去秽,剪除恶人,只可惜没人害我。我就是想除暴安良,也没有机会啊。”
  “苓儿你住口,你还可惜没人害你呢。”白玉莹一个调皮鬼没劝服,又来一个捣乱的,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苓儿,你给人瞧病,就当行侠仗义了。”白玉茗忙道。
  “七表姐说得很对,我给人瞧病就行了。”靳竹苓一脸严肃的点头。
  白玉莹抹抹额头的汗,“还是调皮鬼了解调皮鬼。”
  白玉茗劝靳竹苓,一句话就见效。
  那为白玉茗斟酒的美貌婢女自外进来,见白玉茗不见了,忙陪笑问了两边的客人,知道白玉茗出来醒酒,快步出来寻找。
  白玉莹和靳竹苓站在凉亭外,温柔端庄的白玉莹这时一脸惶急,“我七妹眼神都直了,说话她跟听不到一样。苓儿,你到底懂不懂医术啊,她这是怎么了?”
  靳竹苓板着小脸,“我是大夫,我当然懂了。七表姐就是喝酒喝多了,酒醉的人都这样。”
  白玉莹顿足,“你这孩子明明是个半吊子,偏偏要充大夫!唉,指望不着你了,我让人找真正的大夫去。你在这里守着你七表姐,莫贪玩跑远了。”
  靳竹苓勉强答应,“好吧。”
  白玉莹急急忙忙的走了。
  靳竹苓探头张望,见白玉莹走远了,生气的道:“我明明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五表姐就是不相信我!七表姐就是喝酒喝多了嘛,还会是什么?”往亭里瞅了瞅,皱起眉头,“七表姐酒喝得太多啦,人呆呆的,一点也不好玩。我到附近玩一会儿,想来五表姐也不会知道。”口中嘀咕着,一溜烟儿跑走了。
  美貌婢女见凉亭中只有白玉茗眼神直直的呆坐着,嫣然一笑,扭着小蛮腰一步三摇的走过去,直视白玉茗的眼睛,声音温柔得仿佛要销魂蚀骨,“白七姑娘,跟我走好不好?”
  白玉茗眼睛直直,身体也发直,像个木偶似的站了起来。
  美貌婢女心中欢喜,声音愈是温柔得不像话,“对了,很好,跟我过来。”
  美貌婢女带着白玉茗走小路,分花拂柳,到了一个由名贵花木环绕的优雅庭园。园中早已准备好笔墨,婢女引白玉茗到了书案前,温柔的吩咐,“白七姑娘请坐。白七姑娘,请你把这上面的话抄写下来。”
  白玉茗听话的坐下,听话的提起笔。
  让她抄写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是一曲词的上半阙:“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
  白玉茗虽眼珠发直,但她练习书法多年,功夫没有白用,写出来的字娴雅婉丽,飘逸妍媚。美貌婢女眼瞅着一句又一句艳词现在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世子夫人胡氏和贾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贾冰恼怒又贪婪的盯着白玉茗,低声道:“大伯母,为何只让她抄这样的香艳之词呢?这词还是太含蓄了。让她写得再露骨些,等会儿她清醒过来,岂不是羞愧难当,什么都要听咱们的了?”
  胡氏嗔怪,“你个傻孩子,你怎不想想,她虽是庶出,却也是知州家的姑娘,从小读书写字,肚里颇有墨水,在白家也有些体面,并不是没皮没脸的女子,和那些被父亲忽视被嫡母压制的庶女可不一样。若依着你,让她写些露骨之极的话,那还像官家女孩儿么?等她清醒过来之后看了,干脆没脸活着了,一头撞死,咱们岂不抓瞎?咱们要的是活人,要她为咱们所用,不是要逼死她啊。”
  “还是大伯母见识高!”贾冰敬佩不已。
  胡氏得意洋洋。
  那半曲词抄完之后,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妾白氏阿茗书奉爱郎冰,郎珍之重之,妾之幸也。”白玉茗也听话的抄写下来了。
  “夫人请看。”美貌婢女将抄好的艳词交到胡氏手中。
  胡氏心花怒放,笑着夸奖道:“楚楚,你办事得力,夫人我自有厚赏。”
  “谢夫人。”楚楚听到有厚赏,笑容格外谄媚。
  胡氏拿到艳词,命令楚楚给白玉茗解药,让白玉茗清醒过来,楚楚正要动手,贾冰却看着白玉茗贪婪的笑,“好伯母,你先等上一等,让侄儿趁着这小美人还没清醒,先一亲芳泽。”
  胡氏呸了一声,“呸,你个没出息的,没见过女人不成!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哪怕你纳了她作妾呢,我也管不着。”
  贾冰喜得长揖至地,“多谢伯母。伯母,远水解不得近渴,先让我抱抱她……”不待胡氏答话,便张开双臂要抱白玉茗。白玉茗哪容得他轻薄?取出小刀,刀尖向外,贾冰才挨近她,但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胡氏忙道:“冰儿,怎么了?”
  楚楚忙过去看视,大吃一惊,“这位白姑娘不知何时拿了刀在手里!七少爷胳膊被刺伤了,还好刺得不深,没有大碍,可这法术不能见血,一旦见血,便破解了……”
  胡氏听说贾冰伤得不重,也就放心了,况且艳词在手,也不在乎法术是否破解,“管她呢。横竖也是要给她解药的。”
  楚楚笑,“夫人说的是,横竖她该写的也写了,也是时候让她清醒了。”
  贾冰握着他被刺伤的胳膊疼得转圈,“这丫头哪来的刀?亲娘啊,疼死我了。”
  白玉茗手里握着刀,眼神迷茫,“我在哪里?我手里怎么会有刀?”仿佛吓了一跳似的,手一松,小刀落在桌案上。
  “白七姑娘,你醒了么。”胡氏手拿艳词,得意的抖了抖,“你可认得这个?‘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啧啧啧,香不香,艳不艳?瞧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很是风骚啊。”
  “你胡说!这不是我写的,这一定不是我写的!”白玉茗一脸慌张,小脸雪白,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胡氏脸现狞笑,“不是你写的,还会是谁?妾白氏阿茗,除了你白玉茗,难道还有别人?”
  白玉茗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低语喃喃,“不,不是我,一定不是我……如果是我,我就没法活了……”
  贾冰一只胳膊上血迹点点,忍着疼,努力做出风流潇洒的模样,“白姑娘,只要你从了我,这艳词便不会被别人看到,你不用寻死。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不管我有再多妻妾,永远最宠爱你。”
  白玉茗恶心得差点儿没吐出来。
  虽然是演戏,她也按捺不住,顺手拎起桌案上的砚台没头没脑向贾冰砸了过去,“你去死吧!”
  贾冰下意识的闪了闪,头避过去了,肩膀没躲得了,砚台砰的一声砸在肩上,巨痛入心,墨汁流得胸前到处都是。
  “亲娘啊。”贾冰一声闷哼,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上次他是被白玉茗的言语打击的,这次是被白玉茗武力打击的,总之都是受伤倒地。
  “白玉茗,你还敢嚣张?”胡氏大怒,高高举起手中那张艳词,“我若把这个声张出去,你还有脸见人么?你还有名声么?还嫁得出去么?你这辈子全都毁了!”
  “你想怎样?”白玉茗砸倒贾冰,露出胆怯的神色。
  胡氏一声冷笑,“我没想怎样,不过是一片好心想让你留在我们贾家,给冰儿做个房里人,好让你终身有靠罢了!你既是我贾家的人,自应为贾家办事,娄佳是我贾门的亲戚,是你把他送入牢狱的,自然也要由你到雍王府把他救出来。还有娄侍郎,你也要为他美言……”
  白玉茗心中奇怪,“咦,你和娄家到底是什么交情,怎地为了娄家如此兴师动众?娄侍郎是你的情人么?”
  “你胡说!”胡氏正说到得意处,被白玉茗这样不留情面的质问,又气又急,身躯竭力往上蹿,一蹦三尺高。
  白玉茗从善如流的改口,“那么,娄夫人是你的情人?”
  胡氏险些没被白玉茗气得背过去,“我怎么可能会要妇人做情人?”
  “哦,妇人不能做你的情人。”白玉茗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胡氏脸上肥肉抽动,气哼哼的挥舞着手中艳词,“你给我老实点儿!你若不老实,我便把这香艳之极的媚词公之于众,让你死了都要得个臭名声!”
  “我老实,我一定老实。”白玉茗有把柄在胡氏手里,态度变的很好。
  胡氏喘着粗气,“这样才对了。白七姑娘,我不为难你,给条活路让你走。你替夫人我了解了娄家的事,然后乖乖的服侍冰儿,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这艳词也可以还给你,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就这么简单?”白玉茗纳闷。
  这秘药十分难得,胡氏弄出这么大阵仗,付出这么大代价,就是为了让她替娄家办事?哦,对了,还有让贾冰如愿。贾冰不过是二房的儿子,又不是胡氏亲生的,胡氏这么顾着贾冰作甚?难道贾冰才是胡氏的情人?不会吧?
  “就这么简单。”胡氏笑得恶毒,“第一,帮娄家;第二,服侍冰儿。这两条做到,你亲笔所写的艳词,夫人我便还给你!”
  胡氏两手捧着艳词,把柄在手,踌躇满志,就等着白玉茗无可奈何的答应她了。
  白玉茗嘻嘻一笑,取出荷包笑道:“你瞧这是什么好东西?”
  胡氏、贾冰、楚楚三人一齐向她看过去。
  白玉茗取出一个小竹桶,桶中倒出火折子,一晃即燃。
  胡氏还没反应过来,白玉茗已笑吟吟将火折子扔了过去,胡氏手中的宣纸立即着了火。
  “着火了,着火了。”胡氏吓得一啰嗦,手里的宣纸掉在了地上。
  贾冰连身上的疼也顾不得了,连忙爬过去抢,“不能烧,不能烧啊,烧了它我可怎么办啊?”
  白玉茗拍手笑,“烧完喽,有些人诡计落空喽,白忙一场喽。”
  胡氏气得脑仁儿都是疼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你是故意的吧?你早有准备,你,你,你根本没喝酒,没被迷魂!”
  白玉茗唇勾了勾,笑得既愉快又亲切,“我本来就没喝那个药酒,我是来逗你们玩儿的呀。”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胡氏和贾冰一样倒下了。
  楚楚眼看形势不对,想跑,白玉茗一跃而起,拿桌上的长条红木镇纸当作武器抽过去,“坏女人,姑娘抽你!”
  “我帮你抽!”阿直不知从哪里跑来了,口中嚷嚷着,拨剑向楚楚猛刺。
  他拿的是真剑。
  而且是一把宝剑。
  楚楚不敢硬挡,仗着身子轻灵忙向外逃,但才到门口,便被数名身手矫健的侍卫给逼回来了。
  一道白色的颀长人影出现在庭院门前。
  “冰山,你来啦。”白玉茗抬头看到赵戈,惊喜欢呼。
  贾冰长那么丑,也有脸单名一个冰字,像冰山世子爷这个样子的才有资格呀。
  赵戈不理白玉茗,冷声吩咐,“拿下!”
  侍卫齐声答应,分别去抓拿胡氏、贾冰和楚楚。楚楚眼看没法逃走,凄然一笑,用力一咬,嘴角流出黑血,竟然服毒自尽了。
  楚楚生前也算是位美女,死后却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白玉茗再大胆也是个半大孩子,吓得转过头不敢看。
  赵戈吩咐侍从把楚楚蒙上白布抬出去之后,她才慢慢的、犹豫的转过头。
  胡氏和贾冰被侍卫压制得跪在地上,两人满口叫屈,“不过是和白七姑娘开个玩笑罢了,彼此亲戚,实无恶意。”
  玉泉王赵戫和平阳侯也匆匆赶来。胡氏和贾冰向平阳侯求情,平阳侯怒不可遏,一脚将贾冰踹得狂吐鲜血,胡氏吓得连声尖叫。
  赵戫低声向平阳侯道:“这位白七姑娘若只是寻常闺秀,这事还可以算作亲戚之间的纠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这位白七姑娘身份一点也不普通,反王案能否顺利破获,关键便在于她。老侯爷,今晚白七姑娘要帮忙查证一项重要到极点的物证。”
  平阳侯虽年近七十,但常年习武之人,身体依旧强健,头脑十分清醒,闻言大惊道谢:“蒙玉泉王殿下提点,老臣感激不尽。”
  这位老侯爷也是有决断的人,当即便表示绝不徇私,胡氏、贾冰交官审理,清白处置。
  贾冰这个庶房的孙子也就算了,胡氏却是世子贾弘的夫人,她被抓入狱,平阳侯府丢人丢大了。但丢人总比和反王案扯上干系要好。白玉茗是破获反王案的关键人物,胡氏害谁不好,偏偏要害她,这一脚踢到铁板上,满盘皆输。
  赵戈冷脸看着侍卫抓人,一直没理白玉茗。
  白玉茗知道她又不小心叫了冰山,心虚的陪笑脸,“世子爷,今晚的池塘找到了吧?你放心哈,我一定把真钥匙给你找出来,一定不会出错。”
  赵戈纹丝不动,连眼角也没有扫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