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正言顺！
  这个词让贺平源和马红旗几个人都很疑惑。
  名正言顺从来都不个问题。在我们国家过去的体系中的，无论是政府对企事业单位还是企事业单位之间的，只要一把手领导认为可以，那就是名正言顺的。
  也就是说，只要在座的几位认可华夏科技的设备，在合同上前签了字，那所有这些就是名正言顺。
  他赵援朝可是大院的孩子，他们应该是对这些体制内的基本规则最熟悉的群体。实际上大院孩子倒腾批文获利的事情也真不是什么新闻。
  大约可以算是既得利益者的赵援朝，为什么还会提出这么个自己增加限制的说法呢？
  胡杨给他们了个解释：“这次理论上我们的确可以直接敲定合作。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任何问题。但大家有没有想过以后。每次大宗的政府采购都用这种方式定下来吗？”
  贺平源说道：“可是华夏科技的确是最合适的。我们都这么认为。”
  胡杨点头道：“这点我承认，华夏科技也有这个自信。但华夏科技只有一个，我们也不可能覆盖所有政府采购品类。那些我们覆盖不到的部分，你们要如何解决。还是沿用以前的方式吗？”
  几人交换了眼神之后，都默默的点了头。但他们的脸上都还带着疑惑，因为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种做法就是典型的“没有困难，自己制造困难。”
  胡杨很理解他们此时的想法。用权力可以简单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为什么要给自己现在拥有的权力增加限制。
  这是个可以延伸到无限大，却同时也能够只用几句话说清楚的问题。
  胡杨给他们举了一个例子：“今天你们的权利可以让你们决定与华夏科技合作，这没与什么问题。
  但如果赵援朝想要你们跟其他单位合作的话，你们怎么办？而如果是比赵援朝更有力的人物出手呢？今天我们能够享受的便利，未来都将成为了我们最大的阻碍。”
  在座都不是愚钝的人，这个例子让他们都清楚了胡杨在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可能面对的问题。
  胡杨接着说道：“未来这里的发展会越来越快，政府采购将会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多。
  华夏科技能参与的比例必然越来越小。那个时候要怎么办，还是沿用过去的老套路吗？能保证质量吗？能保证性价比吗？能保证售后吗？”
  马红旗说道：“以后我们可以增加审核和监管的力度。只要我们提高标准，应该就可以。”
  胡杨微微摇头：“提高标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从制度和流程上想办法才能，根本上扭转现状。我们正在做的，就是开创一个前无古人的先例。
  注定会被后人各种审视和分析。现在没有任何问题，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问题。细节上我们要更加谨慎。
  所以这次华夏科技与你们两省的合作，不能采用过去的方式。我们要用新办法。”
  贺平源问道：“什么新办法？”
  赵援朝说道：“你们要公开招标，我们要公开投标。”
  “招标投标”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办法，但在体制之内却是十分罕见的。或者也可以这么理解，大多数时候在体制内几家单位竞争靠得都不是产品的质量。
  这也是计划经济体系走向崩溃的重要原因之一。当产品的质量不再是最重要的属性之后，就必然会发生劣币驱逐良币的事情。
  公开的、尽量公正的，招投标是保证现有国情下市场秩序的良心发展的重要条件。
  这不是胡杨自己想的，而是未来市场经济自己的选择。胡杨只是提早的把它弄出来而已。
  至少在东三省内让招投标成为惯例。这样能大大杜绝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发生。
  而关于招投标的个体系和操作流程，胡杨稍微简化了点。
  招标这块的重点就是要公示和确定评定标准。公示很好理解，而确定评价标准中会需要细分成“最低报价”和“专家评分”这两种。
  最低报价很好理解。比如贺平源所在的省份要修条路于是公开招标。结果有五家单位表示想要投标。
  这之后招标单位需要审核这五家单位的施工资质。也就是看他们有没有能力完成他们所招标的工程。
  审核确认有资格之后，再通知通过审核的单位可以制作投标书。在多方保密的前提下，最低报价者中标。
  而专家评分就要稍微复杂点。同样是有资格审核的过程，然后也是投标方制作标书。标标书内容上要求更高。
  因为会有专家对标书的内容进行打分，最后是综合得分最高的中标。这种评标办法中，价格会是个重要的因素但不再是决定性的。
  成熟的招投标体系还会有更多针对性的细分。产品也不仅仅只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和工程也包括服务。
  说这个暂时还早了点，先把“最低报价”和“专家评标”普及开来再说。
  大家虽然都认同了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可以预见的，这将会显著提高政府采购的质量，让每笔支出都拥有最好的性价比。
  但贺平源还是问道：“为什么是现在？我们可以在这次合作之后再开始推行。”
  胡杨微微摇头：“以后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我们这个项目之后吗？我们未来会有很多的合作，那岂不是就要一直这么拖下去。
  要做就应该从这次开始。从这次开始，我们就要创立更加规范的流程和规范，经过论证和比较之后才能决定政府的订单要给谁。
  只有走过这个流程之后得出的结果，才是名正言顺的。”
  赵援朝又补充道：“我很喜欢胡杨的一句话，把权力关进笼子里。我认为最好的开始，就是先从关住自己开始。”
  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讨论招投标的具体实施。虽然胡杨这边已经把核心理念拿出来了。但具体实施将会涉及到很多方面，实际操作中会有很多也有很多细节要把控。
  好在今天他们的目标也只是梳理出骨干框架。后面更多细节还是需要下面的人来具体实现。这是完全在贺平源和马红旗他们之前计划之外的。
  但胡杨给他们承诺，除了招投标之外的事情，都由他们华夏科技来搞定。
  共识已经达成，他们准备好之后会在主要的报纸媒体上进行招标公示。初步敲定的公示时间是三个月时间。
  毕竟现在还是传统纸媒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没有那么快。公示期还是要稍微久些才能达到效果。
  不过三个月也是这次的特例。日后当这种模式形成惯例之后，《华夏信息》将会专门开专刊登载这些招标信息。那个时候就可以把公示期缩短到两月内。
  想到报纸，胡杨就想到了远方的沃特博士，他现在应该已经看到那份报纸了吧。
  复仇从来都不会慰藉亡灵，因为已死之人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复仇从来都只是活着的人，为了让自己的心能够更舒服一点。
  胡杨从不认为复仇是高尚的选择，但这的确是活着的人，必须要有的活下去的理由。
  希望沃特博士能够找到他的那个，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回到住处的胡杨刚想躺平休息，怀中的卫星电话就不安分的响了起来。
  胡杨拿出卫星电话，上面显示是蔻蔻的号码。
  就像胡杨没有考虑过蔻蔻所在的时区那样，蔻蔻也没考虑过胡杨。虽然已经到半夜了，但胡杨还是立刻就接通的电话。
  蔻蔻的作风从来都是直奔主题的，所以上来就直接说道：“我父亲也在线上，现在是三方通话。如果你那边说话不方便，我们可以等你。”
  胡杨微微愣了下，随即说道：“蔻蔻小姐你好，我这边说话方便。卡斯巴先生您好，真没想到会和您通话。”
  卡斯巴呵呵一笑，说道：“是没想到我会插手这件事，还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就快插手这件事。”
  胡杨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接回应道：“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以为会等我们出海之后。”
  卡斯巴说道：“等你们出海之后，那做什么都来不及了。说正事，谢尔盖·帕普罗维奇·斯达申鲍姆。黑海舰队海军上将。塞瓦斯托波尔海军基地实际领导者。你和他是怎么搭上关系的？”
  胡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实际上，严格说来我们现在还没搭上关系。”
  电话听筒里同时传出了父女两人几乎同步的高分贝质疑声：“半分钟内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海上。”
  胡杨皱着眉头把卫星电话拿远了一点，说道：“希尔盖将军的小女儿和未来女婿都正在我这里做客。不知道这个解释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