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妙然微微皱眉，“我没这般想。”
  “你就是这般想的，但凡方才你劝叶姨娘一句，今天就没有这一出了。平日里我阿娘也未曾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其实大家心里都门清，爹爹既然只喜欢叶姨娘，为何当年没有娶她？反而娶了我阿娘。”
  萧玉容一怔，抱住温皎皎的手一紧，“皎皎，你......”
  温皎皎对着萧玉容笑了笑，“阿娘其实我都知道，你不必担心女儿，女儿是萧家人，我们萧家人，最是护短。”
  听到温皎皎的这番话，萧玉容鼻头微酸，皎皎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清楚。
  “二姐姐，我讨厌过你，妒忌过你，但却从来没有怪你，因为最大的错误是我爹爹造成的，不是你和叶姨娘，但你们应该感谢我阿娘，感谢你们现在拥有的，而不是想取而代之。”
  “若不是我阿娘当年看着叶姨娘大着肚子进门，跪在我阿娘面前让阿娘给她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做个通房侍女也行，那副声泪俱下可怜兮兮的模样，我阿娘定会将她给赶出去。”
  “但我阿娘没有赶叶姨娘出去，还让她做了我爹爹的侍妾，平日里我阿娘也从未苛待你们，叶姨娘好歹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却这般不珍惜如今的日子。”
  温妙然听到温皎皎这番话，暗自攥紧了手，“我娘虽不是出生在什么富贵之家，但也曾是家世清白，只因舅舅吃喝嫖赌将家底败光，害了我娘，才......”
  温皎皎笑了声，“所以关我什么事？关我阿娘什么事？你现在有了本事和倚靠，不应该去找当初害了你阿娘的算账吗？”
  温妙然：“我那赌鬼舅舅已死......”
  “那既然他死了，仇怨没了，那是不是该报恩了，当初就是我娘心软才放叶姨娘进门的，怎么没见叶姨娘好好感谢我阿娘？”
  温皎皎看着温妙然，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怕她了。
  她是女主又怎么样，有庆安王作倚靠又怎么样，她现在是温皎皎也是温如月，阿娘对她那般好，她那样骄傲的一个女子，却为了这个家忍耐诸多，她不想看着阿娘受委屈，即便是日后受到原著反噬，她也不怕。
  她是萧家人，即便她身体孱弱，身上也留着萧家的血，萧家人最是血性，受不得一点委屈！
  温皎皎打量着温妙然的神色，微微笑道：“二姐姐，你是不是觉得，当初爹爹喜欢的是你阿娘，她本该是正妻，你本该是嫡出的？”
  温皎皎看着大厅中沉默的众人，其实她真的不喜欢把事情晾的这么明白，但有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就只能把事情摊开来好好说说了。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如果爹爹先喜欢的叶姨娘，完全可以先娶她过门，为什么要等到她流落烟花之地，才将她迎进门？为什么还要先娶我阿娘？”
  “如儿！你懂什么？长辈的事你不要过问掺和！”
  温廷山听到温皎皎提及过去的事，微微变了脸色。
  温皎皎嗤笑一声，“爹爹，你怕什么呀，其实大家都知道呀，我阿娘知道，叶姨娘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就是想依附萧家的权势，所以只能娶我阿娘，所以叶姨娘觉得是我阿娘抢了她的位置，一切都是你的错啊。”
  “爹爹，要不是你是我爹爹，我今日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温皎皎看向叶姨娘，“其实我爹真的很脏，为什么你们要把他当宝呢？叶姨娘我是觉得你真的很可怜，以前可怜现在更可怜，居然跟了这样一个男人，你明明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却甘愿耗着青春等我爹去娶你，他违背了誓言娶了其他人，你还要等，等到自己家境没落流落烟花之地，让自己成了一个插足有家室的人。”
  温皎皎想着自己反正活不了几年了，那不如当一个叛逆的人，有什么说什么，管他地陷天塌的！
  “都怪你，你个脏男人！我阿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了！她那样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就配了你这只猪！”
  温皎皎越说越气，拿着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砸向温廷山。
  在场的众人都被温皎皎的一番话惊的是目瞪口呆，就连萧玉容都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你这破烂基因，我才会身体这么多毛病，我阿娘真是给你太多脸了，你个软饭男！”温皎皎早就想骂了，她拿起东西就扔，整个大厅就听到温皎皎那在那骂骂咧咧砸东西。
  “反了，真是反了！”温廷山在那狼狈的躲着温皎皎扔着东西，其他人都在那看着热闹，没有一个人帮他。
  几个哥哥倒是做样子拦了拦，也没有拦住。
  砸累了，温皎皎拍了拍手，对着温妙然道：“就你们稀罕这个脏男人，二姐姐，以前你总是说让我把爹爹还你，不要和你抢，那是我不懂事，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这么脏，以后你们就自个稀罕吧。”
  “你你你......你知道你在骂谁吗？”
  温廷山气的声音都变调了，“我是你亲生父亲，你个不孝女，你是在骂你的父亲！你一个姑娘家家，从哪学来这么难听的话，谁教的你，你.....”
  萧玉容直接拿起一个茶盏扔到温廷山的脑门上，将他的脑门砸出了血，“我教的，如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因为我看见了
  萧玉容眼中蓄着泪，看着温廷山道：“我以前为了皎皎一直对你多有忍耐，想着让她有个完整的家，有个父亲，但你何时关心过这个女儿？”
  “皎皎说得对，你就是一个脏男人，让我恶心。”
  萧玉容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看着温皎皎，心疼的摸了摸温皎皎的头，“既然皎皎不想要这个爹，我们就不要。”
  说罢，萧玉容对着姚嬷嬷道：“姚嬷嬷，你去让师爷拟一份和离书来，然后让账房把这些年的账都算清楚些，凡是和我萧家沾边的钱，一分不少的从温府的账上扣回来。”
  听到萧玉容要和离，温廷山立即变了脸色，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夫人，为夫错了，有事好好商量。”
  “商量什么？平日里我们商量的够多了。”
  “夫人，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了，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马上就要及笄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皎皎想想是不是，她到时候要出嫁，没有娘家.......”
  萧玉容推开他，“我们萧家就是皎皎的娘家，温家算个屁！”
  温皎皎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温廷山，只觉得可笑。
  这个时代有多少她老爹这样的男人，她还是因为仗着背后有萧家，仗着自己的身份敢这样说，大多人都是在忍气吞声。
  无论是正室还是妾室，都很可怜。
  温皎皎看着在场的那些姨娘们，哪一个不是貌美的优秀女子，却要被迫为妾。
  “皎皎乖，不生气了。”
  孟姨娘在一旁拉着温皎皎的手，柔声对她说着话。
  看着她，温皎皎才惊觉自己今天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心中顿时有些难受起来，往外面跑去。
  “皎皎！”
  孟姨娘拍了拍萧玉容，“夫人和老爷好好谈谈，莫要再置气了，我去劝劝皎皎。”
  孟婉筝也起身往外面走去，方远忙搀扶着她一块出去。
  众人看着场面闹得有些大了，纷纷起身离开，留萧玉容和温廷山二人在正厅。
  温妍惜在经过温妙然的身边时，抓住了她的手臂，“二姐姐。”
  温妙然被温皎皎方才那一番话说的整个人思绪都还处于混乱之中，情绪有些焦躁，“三妹妹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温妍惜嘴角一勾，贴近她的耳边道：“其实小时候四妹妹挺喜欢你的，我也挺喜欢你的，你是个好姐姐。”
  温妙然不懂温妍惜想表达什么，转头撞上温妍惜那双细长清亮的眼眸，她生就一双笑眼，看上去很有亲和力，但此刻她的眼神让她心底微微发寒。
  温妍惜勾起嘴角，“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你吗？”
  温妙然知道温妍惜以前对她都是表面的和气，但这还是温妍惜第一次对她这般直白的表达出来。
  “因为我看见了。”
  温妙然心头一跳，外面的风雪呼呼的出，叶姨娘被温衡带回去了，就只有她们俩个站在大厅外的院子中。
  “你看见什么了？”
  温妍惜微微笑道：“当然是你最不敢说出来的事。”
  温妙然想走，温妍惜一把抓住温妙然的胳膊，“皎皎六岁那年根本不是不小心坠湖，是你预谋好的，是你亲手把她推下去的。”
  温妙然心中巨震，面上却还要继续保持平和，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姐姐，你坦然你清高，但你却从来不敢承认这件事，我看着你支开了皎皎的侍女，带着她去到湖边将她推了下去。”
  “我以为，我会重新喜欢你，毕竟那时你才只是七岁，我儿时也是个小坏种，因嫉恨你欺负了你不少。”
  温妍惜以为重活一世会和温妙然和解，但她只是和自己和解了，对温妙然依旧喜欢不起来。
  她上辈子再讨厌温妙然和温如月，也没想着要她们的命。
  她还在想，那时的温妙然还小，她上辈子也做了许多过份的事，但经过今天她倒是明白了不少，再怎么变，一个人的本性变不了。
  “二姐姐，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我以前撕过你的画，砸过你的砚台，你也报复回来了，偷偷烧了我的书，摔了我的花盆，让我被绊倒出丑。”
  “但你嫁祸了不少给皎皎那个小倒霉蛋吧？只是想要我们两个恶人互相斗。”
  温妍惜松开温妙然的手，“二姐姐，你可真是清高呢，都不是什么好人装什么装呢，谁没干过几件恶事。”
  “以前我还老觉得四妹妹蠢钝，却不想她是最清醒的一个。”
  温妍惜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二姐姐，你继续当你清冷出尘，品德高尚善良的温二小姐吧，可千万要维持住了，恶人可不好当。”
  温妙然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侍女上前唤她她才从温妍惜的那番话中惊醒过来。
  半晌，她苦笑一声，往萧府外面走去。
  孟姨娘找到温皎皎时，她坐在栏杆边上靠着柱子发着呆，外面下着大雪，她那般怕冷也无所觉。
  “皎皎，快下来，小心摔下去！”
  孟姨娘一把抱住她，将她捞进来。
  “姨娘......”
  孟姨娘扶着温皎皎坐下，柔声道：“皎皎莫要再生气，别把身子气坏了。”
  温皎皎轻声道：“姨娘，我今日是不是太过任性了？”
  过去的温如月再怎么闹，但对自己的亲爹一直都是非常钦慕的，从来都只是小打小闹，不会把局面闹成这个地步。
  孟姨娘和过来的温婉筝对视了一眼，打趣道：“哎哟，皎皎居然说自己任性了，这太阳今儿个打西边出来了？”
  “四妹妹的话可真是让人解气。”温婉筝笑着道。
  “不过也真是吓我们一跳，敢对着父亲这样骂的人，全京城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孟姨娘道：“其实夫人早就想和离，只是有些牵扯的太多，夫人曾经也是真心喜欢过老爷的，一来二去也就没有离了。”
  温婉筝也说道：“要我说，主母就该和离，带着阿娘一块走，主母对阿娘这般好，阿娘正值盛年，也可找个好人家改嫁。”
  孟姨娘一拍温婉筝：“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当初她本来就是一个贱籍女子，因身段好说她好生养，专门被人培养嫁给一些富庶人家给人生孩子。
  她十三岁就被卖去云州一个富户当通房，可那富户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老男人，对她非打即骂百般折磨，她逃了出来，是萧玉容将她从大街上救了回去，让她入了萧家给了她富足的生活。
  后来萧玉容嫁去了温家，本来她是她的陪嫁，萧玉容不想让她当一个侍妾通房，便没有留她在身边。
  直到萧玉容一直未有身孕，萧家想选一个忠心的侍妾放到萧玉容身边，她便向萧家自荐。
  她这条命是萧玉容给的，她比任何人都衷心，她不会跟萧玉容争宠，生的子女也是归在她的名下，她这一辈子都是效命与她。
  如果萧玉容要和离，她也不会留在温家。